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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是流氓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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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八六章 换一种思维

    在人们的印象中,开发区要么是一幢幢厂房,要么是一片繁忙的建设景象,但是,北海湾开发区却清静得能看到翻滚的浪花,能听到“哗哗”的海浪声,你还可以看到渔民摇着小舢板在近海撒网捕鱼。如果,不是远处另一个山尖下,向海延伸出一块平坦,有几辆挖土机和运沙石的车在蠕动,你会感觉到这是一个很原生态的海湾。

    老邝指着那块平坦说:“那就是市县打造的航母了。”

    李向东说:“一家企业也没引进来?”

    老邝说:“十年了,投入了几个亿,就只看到那一块水泥地。如果那几个亿放在其他地方,那将是怎样的景象?”

    他说,在市县北部,临近临市有一个镇级开发区,只投入了五千万,现在已经形成了相当的规模,已经拥有五十多家企业,产值十个多亿。在城郊区也有一个开发区,投入一个亿,产值几十个亿。

    他说,这里还是一片冷静。

    李向东没有说话。他想,这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老邝提的那两个开发区是一种速成效益,投入多少就要产出多少,而北海湾却是一种长远规划,是不能用眼前利益去衡量的。这是在确定北海湾开发区时,已经定下的思路。

    他很清醒,并没有因为自己急着要提高自己的威信,而显得急功近利,并没有因为自己急着要做出什么大事,而随便随便否定北海湾。

    他要发展市县的经济,要提高自己的威信,让老百姓对他的评价超过钟市长盖过钟市长,方法有很多,并不一定要否定北海湾。因此,他不能只听老邝的一面之词,他要聆听更多的声音。

    他说:“我们去开发区办公楼看看吧,去听听大家是怎么说的。”

    老邝说:“有这个必要吗?这事实都摆在眼前了。”

    李向东笑了笑说:“怎么?不让我听听干部们的意见?”

    老邝说:“那里,那里。”

    李向东说:“是不是怕我听到另外一种声音?”

    老邝说:“我可以肯定,你听到的是一片叫好声。”

    李向东问:“为什么?”

    老邝说:“我们的党员干部与市委市政府是步调一致的。”

    李向东“哈哈”笑了起来,说:“你难道希望我们的党员干部与我们离心离德?”

    老邝说:“有时候,正是因为他们太听话,才使我们分不清好坏。”

    李向东说:“精辟!”

    老邝笑笑说:“如果,你不是新任市委书记,我一样会与市委市政府保持一致。”

    李向东说:“你这是虚伪呀!”

    老邝说:“你别批评我,有时候,我们又不能不虚伪。如果,还是前任书记。他要我分管这项工作,你说,我能否定北海湾吗?如果我否定北海湾,就是否定他,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这是大实话!那个领导希望自己的手下反对自己否定自己?而且,反对否定的这个项目又是自己精心打造的,化了那么多的时间,投入了这么多的资金。

    北海湾开发区办公室楼是新建的,新得周边的树木都不高,太阳就热热地晒在地板上。开发区的主任早在门口等着他们了,李向东的车一停,他忙举着一把伞来给李向东开车门。这让李向东感到怪怪的。如果这主任是个女同志,举着把伞还没什么。一个男同志,不是下雨天举着把伞,让李向东看着很不习惯。

    那主任似乎看出李向东的困惑,说:“我们这的太阳厉害,不用直接晒,这海风的热就能把人吹黑。”

    李向东笑了笑,看那主任,果然就黧黑得发亮。

    他问:“你在这多长时间了?好像一开始就在这了吧?”

    那主任说:“是的,是的。一成立开发区,我就在这了。那时候是老钱常务副市长当主任,他高升后,我就接上来了。”

    李向东说:“你接任这主任,也有八九年了吧?”

    那主任半真半假地说:“没干出什么成绩,进步慢。”

    李向东也半真半假地问:“为什么没干出成绩?”

    他担心那主任误会,又补充了一句,说说客观原因。我想听听客观原因。

    这时候,他们已经坐在会议室里,开发区的领导班子似乎都到齐了。李向东和大家握手,然而,也没坐在最显眼的地方,只是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他说,随便坐吧!今天,我们只是来听大家的意见,听听大家有什么苦水。他说,如果,你们有苦水不往外倒,那就辜负了我和老邝的一片苦心,那就是你们自己对不起自己。

    那主任说:“我们有什么苦水呢?我们倒觉得自己辜负了市委市政府的期望,在这里搞了这么多年,却没能让这里热起来。”

    李向东笑着说:“你对自己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他说,北海湾不能与别的开发区相比较,本身它的定位就不一样,这是一只长线投资的股票,它的利益不在眼前,而在将来,所以,我们要用长远眼光看问题。

    他说,当然,我们也希望他能取得短期利益,最好能够两者兼顾。我们既要搞好远景规划,又希望能取得近期利益,比如,如何争取在港口还没建起来的时候,怎么把企业引进来。

    他说,以前,我们一直强调没有港口,企业就引不进来。现在能不能换一种思维,把他倒过来,我们先把企业引进来,带旺北海湾,北海湾就更有吸引力,就更能把投资搞港口建设的大财团吸引过来?

    李向东说:“这是一个方向性的问题,是一个工作重心转移的问题。”

    他说,以前,我们只看着港口,总强调港口的重要性,所以,工作重心都放在建设港口上。现在,我们把工作重心转移出来,以引进企业,带旺北海湾为重点。看看这么干,能不能创出一条新路。”

    他说,这次我和老邝过来,主要就是想听一听这方面的意见。

    有人说,这倒是个新思路。

    有人怀疑,这么冷静的地方,企业愿意来吗?

    李向东笑笑说:“以前,我们是让建设港口的大财团了解我们的广阔前景,现在我们让企业了解我们的广阔前景。投资者的眼睛不会只看着脚尖那点地方,他们更看好将来。现在这里虽然冷静,但三五年后,十年后,这里还会冷静吗?港口建起来了,还会冷静吗?”

    他的话比太阳还燥热,把大家都鼓动起来了。

    有人说,不管怎么说,引进企业总比引进大财团容易。

    有人说,可以先引进一些小企业,先把北海湾炒热了,就能把大中型企业吸引进来。

    有人说,引进企业也要有选择,要把重点把精力放在那些外向型企业上,海路运输对他们的吸引力会更大。

    李向东对那主任说:“谈谈你的看法。”

    那主任犹犹豫豫地说:“这个嘛,这个嘛……”

    李向东说:“有什么说什么?我刚才说过,多强调客观原因。主观原因,固然重要,但客观原因,我们也不能忽视。”

    那主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老邝。

    老邝说:“爽快点!李书记这次来,主要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的意见要说,反对的意见也要说。这才能体现出我们共产党人的实事求是。”

    李向东看看老邝,又看看那主任,心里想,这两个人,不会是有什么默契吧?想他们要有什么默契,这个座谈会就很难能够听到真东西了。

正文 第六八七 时机成不成熟

    其实,李向东多心了。事实恰恰相反,那主任很清楚老邝对北海湾的看法,而他们的看法不一致,便担心自己说的话会让老邝不高兴。

    他说,北海湾的开发,是一个让人争议的话题。前任书记是坚持要开发的,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不管遇到多大阻力。

    他说,当然,我们都很清楚,每一个领导都有什么的看法和观点,都会制定一套自己的发展思路。老实说,李书记回来市县后,我一直都担心,北海湾开发区还能不能搞下去?毕竟,我们搞了这么些年成效并不显著。刚才,听了李书记的一番话,我感到很欣慰,李书记还是很关心北海湾开发的。

    他说,说句心里话,我对北海湾是有信心的,有感情的。如果说,以前我对北海湾的开发认识还不足,还停留在一种执行任务服从指挥的层面上,那么,这些年,我对北海湾的认识更充分了,对北海湾的感情也越来越浓厚了。

    那主任说:“北海湾的开发,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我看着他诞生,看着他一点点长大,虽然,现在他还很稚嫩很稚嫩。”

    李向东连连点头。他看到了一位对党充满着质朴的感情,对党的事业勤勤恳恳,默默耕耘的好干部优秀共产党员。他带头鼓起了掌。

    他说:“好,说得非常好!”

    于是,便引起来了一片掌声。

    那主任像一个害羞的小孩子,腼腆地笑着,说,见笑了,见笑了。他对老邝连连点头,说,得罪了,得罪了!老邝脸上却挂着随和的笑,说,没事,没事。我们谈的是自己的观点,心里有什么说什么。

    那主任继续往下说:“这些年,我曾经多次思考过北海湾开发应该采用一种什么样的形式,或者说,什么样的开发形式更适合于北海湾。”

    他说,是先搞好港口建设,还是先把其他企业引进来?其实,这是一个唇齿相依的问题。如果,港口建设搞好了,打通了海路运输,企业自然会蜂拥而至。但是,换一个角度说,如果先把其他企业引进来,形成了一定的规模的投资热,这也能从某种程度加大投资港口建设的吸引力。

    他说,抓哪头更好一些呢?这很难说得清楚。

    他说,我们一直抓的是先建港口,以建设港口带动北海湾的开发。只是,这些年,我们取得的进展并不快。由于成效不显著,也引起了一些看法。我也考虑过以引进其他企业为契机,加大港口建设的吸引力。这样既有短期效益,也有远期效益。但是,老钱常务副市长、前任书记更偏向于前一种发展思路。

    李向东问:“你有没有与他们沟通过你的看法。”

    那主任说:“曾经沟通过。他们反对我这种左右摇摆的想法,说这很不利于开发北海湾,说北海湾开发是远景规划,不应只瞪着眼前利益。”

    他说,你知道,我们做手下的,只能提提建议。

    这个李向东很理解。这种市委市政府的重大项目,部门一把手是作不了主的。你只能在领导的授意下尽量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也就是说,你只能在打造航母的前提下,发挥你的才智。

    老邝说:“前任选择的思路决定了我们的工作方向,也使我们错失了机会。(,)”

    他说,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做好两手准备,我们现在还可以退一步,走后一种形式,问题是,我们没有两手准备,所以,没有在十年前,或者早些年就把开发区的土地征下来,现在土地政策改变了,征用农民的土地框框太多,再选择后一种方法就会遇到重重困难。

    他说,如果,在十年前,我们就把引进其他企业放在一个重要的位置,像北海湾这样的环境,或许还能引进一些企业,但是,十年后,周边的投资环境已经大大改善,北海湾的劣势更加凸显,现在,只有打通海路运输带动北海湾开发这种路可走了。

    他说,实践又证明,这条路是行不通的。所以,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这个项目还没有必要干下去?

    那主任满脸涨得紫红,说:“困难重重这不假,但是,并不等于我们不能解决。从一开始,北海湾的开发就是从克服一个个困难走过来的。”

    他说,尤其是在码头建设中,我们从技术不足,没有经验一直走到现在,已经逐渐摸索出许多更适合于我们的经验和作法。即使是省里一些有名的专家也认为,我们的经验和作法是很值得他们借鉴的。

    他说,如果,现在换一种开发形式,远景效益和近期效益同时进行,我们仍然有信心克服重重困难。

    老邝说:“我们要尊重事实,不能感情用事。”

    那主任没再争辩,或许,觉得自己不应该和老邝争辩。然而,其他人却议论起来。

    有人说,这不是半途而废吗?

    有人说,远景规划是人大会议确定的,怎么可以因为某一个领导的调动变更就改变呢?

    那主任咳了两声,会议立时静了下来。

    他对那些议论的人说,这不是只是在征求意见吗?大家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私下议论。市委市政府还没定下来的东西,不要乱猜测,乱下结论。

    于是,大家的目光就都投向李向东。

    李向东笑了笑说:“主任说得对,我们只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大家不要顾虑,有什么说什么。”

    他附在老邝耳边说,你们还是以听为主。

    然而,大家说话的热情却不再高涨了。

    离开北海湾开发区时,李向东对老邝说,都是你呀,你把大家的热情一下子压下去了。他说,不过,我还是看破出来了,大家并不同意你的看法。他说,不仅那主任对你的看法不认同,就是其他人也不认同。这可是民意。老邝笑了笑,说,所以,我才需要你这个市委书记。他说,其实,他们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干了这么多年。

    李向东说:“多听听他们的意见也是应该的,集思广益嘛!”

    老邝问:“你的看法呢?你站在哪一边。”

    李向东笑着说:“我站在哪一边还用说吗?这么大热的天,我跟你跑到这来为什么?如果,我想按着原来的路子走,还用费这工夫?”

    老邝说:“到了这个时候,改变思路是必然的。但是,我似乎感觉到,你和我的看法也存在分歧。”

    李向东说:“是吗?”

    老邝说:“我倾向于全盘否定,你好像偏重于在肯定的前提下,改变开发的形式。”

    李向东笑了,说:“我想,我们没必要全盘否定这个思路。不管这个思路对,还是不对,我们都没有必要去否定。前任书记搞了那么久,宣传了那么久,这种发展思路已经潜移默化了,要否定它也不容易。现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考虑的是,我们打造航母的时机成不成熟。”

    老邝也笑了,说:“你这么说,我更清楚了,我应该绕开矛盾,避开一些锋芒。”

    李向东说:“在否定时机到没到之前,我们还要考虑能不能还有更好的开发形式,如果否定了所有的形式,这才能肯定他的时机还没到。”

    老邝说:“是的,是的。经你这一点拨,我更清楚应该怎么去干这件事了。”

    其实,这会儿,李向东并没下决心要老邝,但是,他要给老邝信心,要他更努力去证明自己。有时候,提出否定意见并不是一件坏事,尤其是对北海湾的开发提出否定意见。

    回到办公室,李向东打电话叫老钱过来,想要听听他的意见。老钱本还一脸的笑,一听到是谈北海湾的事,脸就阴沉了。

    他说,这个问题,这个问题……

    他说,虽然,我搞了这么多年,但是,我并没太多考虑。这是老书记一手抓的事,总时不时追问进展情况,根本不容我去想时机成不成熟,应该采用什么形式更好一些。

    他说,你是知道老书记的性格的,他要办的事,一定要办成,而且还要你按他的方法去办。能不能办成仿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按他的方法去办,所以,只能说,在北海湾开发这个项目中,我是在严格执行他的指示精神,而且,不执行不行。

    李向东说:“现在,我要否定这个项目,不搞这个项目,要把每年投入的资金用到其他地方,你有什么看法?”

    老钱笑了笑说:“现在,你是书记,我仍然会不折不扣地你的决定。”

    李向东笑着说:“这就是说,你不会提出任何异议?”

    老钱说:“不会,绝对不会!”

    李向东陷入了沉默。

    他能相信老钱的话吗?老钱是那种没有自己思想的人吗?他认为,老钱在跟他弄滑头,他把问题都推到老书记身上了,且推得干干净净。

正文 第六八八章 号召力

    临下班,李向东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北海湾开发区那主任打来的。说是要请李向东吃晚饭。说书记百忙之中,抽时间去北海湾给他们鼓劲,他们很应该表示一下。说,也不光是请吃饭,有些话还想跟书记当面说说。刚才在会上,有老邝在,人又多。所以就没说。

    李向东说:“吃饭就不必了,另约个时间到我办公室来谈吧!”

    那主任也不坚持,说:“也好,也好。明天上午吧?不知你有没时间?”

    李向东说:“到时你再给我电话。”

    有时候,他的时间自己也不能掌握,现约更好。

    那主任就“嘿嘿”笑,说:“明天见,明天见!”

    不知为什么?李向东觉得那主任笑得很古怪,好像窥探到什么秘密似的。想了好久,他心里跳了一下,想那主任不会是想来送礼吧?不会是以为,他也知道他是来送礼的,所以,以为他李向东也急着想见他吧?

    这么想,李向东便有一种吞下一只死苍蝇的恶心。转而,他又想,应该是自己多心了,像那主任这么质朴的人,是不会干这种事的,否则,他在那位置怎么一呆就呆了八九年?送礼的人怎么也该挪挪位置了!

    第二个电话是枝子打来的。一接到枝子的电话,李向东的心就扑扑跳,那手机握在手里,就像是一块烫手的山竽,扔不是,不扔又不是。

    这两天,李向东最怕枝子打电话给他。

    开始,他以为省、地级市领导能到市县来说他的好话,完全是陈坚的功劳,要不,班长怎么来了?那省政府副秘书长怎么来了?陈坚知道那副秘书长是什么人,知道钟市长要做他李向东,定要依靠那副秘书长的实力,所以,陈坚便把他也游说来了,让他看看李向东都有什么人给撑着,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那天,省、地级市领导一离开,李向东就打电话感谢陈坚。那知陈坚说,不关他的事,说是枝子策划的。李向东相信吗?枝子恨不得把他杀了呢,还会帮他那么大的忙?

    陈坚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可以当不知道,可以不跟枝子提这事,可以不用感谢她。”

    李向东说:“我就是不相信。她能有那种政治智慧?”

    他那话的意思是,枝子即使帮他,也不会把那副秘书长也劝过来。当然,她也不可能知道班长和他和地级市委书记的关系。

    陈坚说:“那是我的一点建议,我向她建议的,具体事就是她去办了。”

    他说,你别那么抬举我,我能说得动那些人吗?光是劝班长就难,那副秘书长更是搬不动了。而且,这可是当天就动起来了,在事态还没发展到对你形成什么影响的时候,当天下午就杀到你们市县了。

    他说,你想想?我有这个号召力吗?

    李向东说:“枝子也没有那号召力吧?”

    陈坚说:“你动一下大脑,就不会问这么弱智的问题了。当然是副省长的号召力了!副省长又听谁的呢?当然是枝子的了!”

    李向东还是不相信,副省长也不会那么听枝子的话?枝子要他动他就动?要他劳师动众,他就劳师动众?虽然,枝子是他的女儿。

    陈坚说:“你怎么知道人家父女之间说了什么话?人家叫父亲到市县去救未来女婿,那父亲的积极性就不一样了。”

    李向东说:“你给我闭上你那张臭嘴!”

    陈坚说:“你这人真不能帮,渡过难关就骂人了。”

    他说,我说的是假话吗?没有这种可能吗?开始,我也觉得奇怪?想了很久,觉得除了这个理由,再没其他理由能让副省长那么迫切了。

    李向东懒得再和陈坚耍嘴皮子,但还是要感谢枝子几句,挂了线就给枝子打电话。枝子却说,感谢就不用了,你心里知道有这么个事,知道你欠我一个人情就行了。她说,这个人情可是要还的。虽然,枝子是笑着说这话的,李向东的心还是猛跳了一下,想枝子会让他怎么还这人情呢?要他为她那广告公司行方便?这貌似已经做到了。

    不会是要他献身还人情吧?

    这两天,李向东总为这事忐忑不安,有一种被放在砧板上的感觉,枝子随时都会举起手里那把刀,要么把他跺了,要么把他切了。

    这么些年来,李向东有过任人宰割的时候吗?他总是小心翼翼,总不让自己欠别人的人情债,更不让自己欠那些非官场上的人的人情债。他可以欠陈坚的,可以欠张志东的,他们即使要他还,那也是有分寸的,不会太过份。比如,小倩要他还张志东的人情债,他可以还,也可以不还。即使还了,他也有自己的说法,真有个什么事,他张志东的负责可是比他李向东还大得多!

    不经意间,他竟欠了枝子的人情债,这可怎么还?

    因此,临下班,一接到枝子的电话,李向东就有一种被绳子索住脖子的感觉,气紧得大口大口喘气。

    枝子问:“今晚,可以请我吃饭吗?”

    当然可以,怎么不行呢?一个市委书记请你吃顿饭还不容易?李向东担心的是,吃了饭,她还会提出别的什么要求。

    枝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问:“你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对劲,不会真的发烧感冒了吧?”

    这么说了,就“咯咯”笑起来。

    李向东说:“没有,说在开会呢?听到手机响,忙跑过来接电话,气就喘得没那么顺了。”

    枝子还在笑,说:“我还以为,你会顺着我那话,说真病了,不能请我吃饭呢!”

    李向东就在心里骂自己,是呀!既然编了那么个假话,为什么不就编个更实用的,编个借口把她推了?

    枝子又问:“你想请我去哪吃饭?大酒店我是不去的,我喜欢去那种小食店。”

    李向东说:“我们去吃日本料理吧!”

    枝子说:“我吃不了,芥辣太冲鼻,受不了。”

    李向东说:“吃西餐?”

    枝子说:“我刚还说过,不去大酒店。”

    李向东问:“为什么?”

    枝子说:“两个原因,一个没意思,大酒店的厨师做的菜不合我口味。一个呢,在大酒店可以签单,那是共产党请我,我要你掏自己的钱请!”

    李向东说:“大酒店也可以掏自己的钱呀!”

    枝子说:“我听说你们这有一种黄鳝饭很好吃,你请我去吃黄鳝饭吧!”

    李向东犹豫着。吃黄鳝饭的地方多是那种简陋的小食店,他不在乎,但杨晓丽是会在乎的。这会儿,他根本没想要和枝子单独吃晚饭。他想的是,把杨晓丽也约了一起去。在杨晓丽面前,枝子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

    尽管,那个晚上,李向东和枝子发生了那种事,但是,她总不至于当着杨晓丽的面撕破脸吧?她不是说,她不会跟杨晓丽抢吗?不是说,不会找他的麻烦吗?

    如果,他们单独在一起,她或许会找他的麻烦。

    这么想,李向东又后悔了,后悔自己那天晚上怎么就没管住自己,想那个晚上,如果自己能管住自己,就只是和枝子喝喝酒,即使后来发生了玩忽职守的事,即使枝子为他摆平了那些事,他还不会那么张惶,他还可以拒绝枝子一些太过份的要求。然而,那晚真他妈的什么事都发生了。

    他想,怎么就会发生呢?

    时至今日,他还百思不得其解。毕竟,他不是第一次经受这种诱惑,以前,他都闯过来了,那晚,怎么就没闯过来呢?还有,那晚,自己的表现也太奇怪了,简直就像一匹种马,一匹好久好久没见母马的种马!

    那晚,他在杨晓丽身上撒野的时候,杨晓丽还得意呢,还说以后就是要这么惩罚你,看你还敢不敢骂人,你要再骂人,就要付出这种饥饿无比的代价。李向东听了,悲哀得想哭。她哪里知道,在这之前,他已经和枝子有过一回了?

    (开始恢复两更了。!)

正文 第六八九章 别让她缠我

    李向东打电话给杨晓丽的时候,杨晓丽却说她不在城里,说她在下面镇,说她要吃了饭才回去。李向东问,你就不能回来才吃饭吗?杨晓丽说,我们已经坐在饭桌前了。她问,今天什么日子?不是你生日呀!李向东说,也不是什么日子,只是想和你一起吃饭。杨晓丽说,改天吧,今天不行。李向东的心“咚”一声往下沉,想这下非得单独和枝子在一起了。

    隔了一会,杨晓丽打电话进来。

    她问:“你不会只是和我一起吃饭吧?是不是约了枝子?”

    李向东笑了笑说:“你的警惕性真够高的。她要我请她吃饭,我不是怕你误会吗?所以,就想和你一起请她。”

    杨晓丽问:“平白无故的,她为什么要你请她吃饭?”

    李向东说:“怎么是平白无故呢?她不是叫副省长来市县帮我说好话吗?”

    杨晓丽说:“我就觉得奇怪了,觉得怎么省地级领导都到市县来了,原来,是你要她叫他们来的!”

    李向东吓出一头汗,无意间,竟说漏了嘴。他忙说:“那种状况下,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你不是不知道,钟市长已经开始出招了,如果不是副省长一行过来,压得住吗?”

    杨晓丽问:“你跟枝子没有别的事吧?”

    李向东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跟她有什么事?”

    杨晓丽说:“你跟她没什么事,她会那么热心帮你?”

    李向东说:“她那不是在还我的人情债吗?她在市县开广告公司,我也帮了她不少。”

    杨晓丽说:“你怎么会招惹她呢?以后,她得寸进尺怎么办?”

    李向东说:“你放心,我会有原则的,会有分寸的,她如果提出太过份的要求,我一样会拒绝她。”

    杨晓丽说:“我才不信你会拒绝她,我怕到时候,你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李向东说:“我这么老实的一个人,连和她吃饭都要你一起来,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早知道这样,不告诉你就好了。”

    杨晓丽说:“你敢?以后,你和她在一起,如果,不告诉我,会有你好看的。”

    李向东说:“那你说,我是和她去吃饭,还是不和她去?”

    杨晓丽想了想,笑了起来,说:“看你那么老实的份上,我就奖励你一次,你去吧!”

    李向东好不容易把话说圆了,解除了杨晓丽的疑心,心里却还是暗暗叫苦。他的确不想和枝子单独在一起。杨晓丽不能陪他,他也要找个人陪他。

    谁能陪他去那种小食店吃饭呢?

    黄当然不行!

    对了,陈小雨。叫陈小雨一起去。

    这阵,陈小雨正为李向东看中的那个复合式单元伤脑筋呢?他一直等黄的回音,黄却总说再等一等。陈小雨就知道黄是不敢把这事告诉李向东了,就说,我跟他说吧!在临市,他陈小雨有什么话不敢跟李向东说的?黄又不让,搞得陈小雨很郁闷。他当然知道黄和李向东的关系,知道回到市县,李向东依靠黄更多些。所以,坐上李向东的车,陈小雨就说,我感觉自己越来越没用了。李向东笑着问,怎么会有这种感慨?

    陈小雨说:“以前,我们每天都在一起,现在是想见你也难了。”

    李向东说:“是你没时间吧?是你让你那美人缠得想见我的时间也没有了吧?”

    陈小雨说:“应该是你身边的人太多了,总轮不到我。”

    李向东说:“这不好吗?不用跟着我跑前跑后,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陈小雨说:“是好事,但心里总不爽。”

    李向东“哈哈”笑起来,问:“有什么不爽的?”

    陈小雨说:“有一种被打入冷宫的感觉。”

    李向东说:“你呀,不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吗?”

    陈小雨脸就红了,说:“这是以前的想法,现在呢,觉得你对我那么好,得了你的好处,却不帮你做事,太不够意思了。”

    李向东说:“谁不要你帮我做事了?只是不让你成天跟我跑。”

    他说,回到市县,和以前不一样,日常工作的事,不用你管,有黄帮我干着。你没到那个层次,要帮你也帮不了。我这说的是实话吧?

    他说,你和黄其实都一样,都是我最依靠的人,不过,你们分工不一样。我现在是市委书记了,日常要忙的工作也不是临市忙的那点事。那时候,我是不关自己的事不管,现在是什么事都要管,所以,得有个更有力的帮手。你不会觉得,你比黄还强吧?

    陈小雨说:“我哪敢跟黄秘书长比能力!”

    李向东说:“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陈小雨说:“你也太把我看的不是人了。”

    李向东“哈哈”笑了起来。(,)

    他说,你帮我干的事,也一样重要,以后,感谢领导的事还得由你来干,让别人干,我不放心。

    陈小雨说:“我就干这点事?一年也干不了几回。”

    李向东心里跳了一下,说:“你觉得闲得慌是不是?那好,我再让你多干点事。”

    这么说,他吐了一口闷气,想自己真有点把陈小雨给忘了,让他多与枝子联系,让他当自己和枝子之间的桥梁传话筒,自己不就可以省许多心了吗?以后,不就可以不用去见枝子了吗?

    李向东说:“这事,也有类似于感谢领导的性质。”

    他说,以后,你多与枝子联系,她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就去帮她处理,小事不用请示,大事嘛,你陈小雨也会汇报,这个我信得过你。当然,帮她也不是无原则的帮,生意人有的要求是很过份的,你感觉过份了,我有可能不会答应,就给我顶住,别让她找我麻烦。

    他说,这有点难度吧?和以前可不一样,既要给我顶住,又别让她不高兴。

    陈小雨说:“有点挑战性!”

    李向东说:“干得不好,你可别怪我批评你?这是你自讨的。”

    陈小雨说:“我什么时候丢过你的脸。这事,我干定了,也保证像以前每一件事一样,干得好好看看。”

    不知为什么,李向东突然想起以前他要陈小雨去缠着小倩的事儿。有那么一段,陈小雨也还真把小倩缠得没来找他的麻烦。于是,李向东便有一番感慨,想这市委书记当得虽然威风,却失去了许多说不出的乐趣。那会儿,没那么威风,却能常常和陈小雨在一起,什么古怪事都可以干。现在呢,除了和杨晓丽在一起还有点人生乐趣外,成天就想着明争暗斗。

    枝子没想到,李向东会带着陈小雨过来。他向枝子介绍陈小雨时,说这是我一直带在身边的人,从地级市带到临市,又从临市带回市县。他说,以后,你有什么事,完全可以找他帮你处理。他完全可以代表我。

    陈小雨握着枝子的手说:“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但只要是李书记吩咐要干的事,一定能干到最好!”

    李向东“哈哈”笑,说:“你也太不虚心了!”

    陈小雨说:“我这不是想让枝子小姐放心嘛!”

    枝子苦涩地笑了笑。她会不明白李向东的用意吗?更让她气不过的是,饭还没吃完,杨晓丽的电话就打进来了,问她是不是和李向东在一起,问他们在哪吃饭?还说,她本来也想去的,但在下面镇去不了。最后就说,她已经往回赶了。赶回来,你们也该吃饱了吧?枝子就把手机递给李向东,说,追踪你的电话也到了。李向东愣了一下,就接过她的手机,对杨晓丽说,快了,快了。说我送了陈小雨再回去。

    这是什么话?

    枝子差点没气晕过去,这不分明是在向杨晓丽表明,他李向东没有单独和她枝子在一起吗?至于这样吗?至于把我枝子看得那么贱吗?

    那一刻,枝子真想把饭桌掀了。

    (这星期,本是住老爸家的,今天跑回自己家里码字。!)

正文 第六九零章 把美好时光献给北海湾

    第二天一上班,李向东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他看了一眼显示屏,当没事似地让那铃声响到停。他对电话号码的记忆是非常好的,这得益于曾当过秘书长。那时候,什么样的人不打电话给他,什么样的人打电话给他都要听。陌生电话也要听,渐渐地,他就养成了一种习惯,看来电显示时,先记一下号码,也不是一定要记住,只是不仅眼睛看看,脑子也记记,于是,凡在他手机上显示过的号码,他都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后来,不当秘书长了,这习惯还是没变,只是,陌生电话一概不接。

    如果,一个陌生人有公事,可以通过其他渠道找他李向东,直接打他的手机,程序上就已经不对了,他李向东又何必管你呢?如果办私事,李向东都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就更没必要接你的电话了。

    那个陌生电话很固执,又响了两次。

    李向东也固执,还是不接,不过,他还是打电话告诉黄,要他回拨那个号码,问问那是谁?有什么事?黄当然不会亲自回拨,市委办多得是人,让手下的人干这种事就行了。

    现在流行一种公开首长手机号码的作法,让老百姓有话可以与首长直接交谈。圈外人对这种作法很感概,宣传媒体也大加称赞,说这是官民沟通的最佳形式。但稍有常识的人就知道,那公开的号码不一定是首长的电话,首长也不可能时时接听这种电话。

    老百姓可分不清什么是大事小事,什么是好事坏事,只要自己觉得怨屈,就给你打电话,就会缠着你讨个说法。这样,首长们还能干其他事吗?每天应付这些电话就够了!

    何况,还有一些恶作剧的电话呢?110都时不时接到恶作剧的电话,恶作剧的人还怕谁?

    仅这些理由,李向东就很没必要接听那些陌生电话。

    这会儿,北海湾开发区的主任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李向东很惊讶,本来说好了,他来前先电话联系的,现在却招呼也不打就来了。

    那主任笑笑说:“昨晚接到通知,来参加个会,所以过来看看,如果,李书记忙其他事,就当提前来参加会议。”

    李向东说:“坐吧,坐吧!”

    那主任并不是一个人来,随他来的还有一位晒得比他还要黧黑的中年人。李向东是认识的,他是市县某建筑工程公司的总经理。那主任介绍说,北海湾的码头就是由他们施工建设的。李向东知道,那原是建设局下属的一家建筑公司。李向东当市政府秘书长代副市长分管城市建设时,曾与他打过交道。

    那总经理说:“现在企业已经改制了,不再是国营企业了,属股份制改性质。”

    李向东问:“你是董事长还是总经理?”

    那总经理“嘿嘿”笑,说:“只能算是董事之一。”

    李向东说:“这也是有钱人呀!”

    现在,许多国营企业都转制了,或是宣布破产,或是被其他企业兼并,或是改股份制。改股份制的企业似乎都有这么一个共性,原来的总经理都成了改制后的企业的董事长或董事,也就是说,他们拥有那家企业相当的股份。

    这股份是哪来的?

    当然是用钱买来的,可想而之,那些原来也算是打政府工的总经理们手里的钱真不可小视。

    这是否存在国家资产流失呢?

    关心的人很多,但真正有能力关心的人似乎并不关心。这不是市县的问题,貌似整个大环境都这样,李向东不管事的时候没法管,现在仿佛能管事了,已时过境迁,管也管不着了。

    坐下来冲水泡茶。那总经理比李向东手快,抢先一步忙茶具上的事,那手法的娴熟,李向东也自叹不如。

    李向东说:“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喝茶的。”

    那总经理说:“不喝不行呀!成天在码头上跑,太阳晒,海风吹,要经常喝茶消消暑。”

    李向东问:“那码头一直都是你在干吗?”

    那总经理说:“以前,还是国营企业的时候,就由我们干,那时候,也算是市委市政府照顾吧,后来干得有些经验了,改制后,还是由我们干。”

    李向东笑笑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项目。”

    那总经理说:“只能算是浅水养田螺吧!撑不死,也饿不死。”

    他说,这么些年,我那公司的技术力量都投进去了。毕竟那时还是国营企业,要听市委市政府的,其他事都不干了,只忙码头的事。按老书记的指示办事,全力打造市县的航母。

    他说,后来,改制了,本想拓展业务,也想干些其他项目,却不那么顺了,由于与外面接触少了,市场变化万千,总找不到合适的项目,所以,不全力打造航母也不行了。

    那主任这才接过话,说:“像这种企业,在我们北海湾就有好几家。”

    他说,以前都是国营企业,也是听从市委市政府的安排,全力以赴投入到码头建设和北海湾开发上,其他的业务都荒废了。如果,北海湾这个项目停下来,这些企业就要另寻出路。

    他说,企业能不能走出这个困境还是未知数。如果走不出来,不说破产,裁员是肯定的,这必然就造成一些社会问题。

    那主任自己也觉得这话力度不够,看了李向东一眼,又说:“更主要的问题是,我们这个成立了十多年的北海湾开发区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李向东明白那话的意思,一个好端端的局级单位,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有可能从此消失了。市县的海路优势何时才能打通?市县的经济还有出路吗?更别说经济腾飞了!

    他说:“我很清楚你的意思,即使换一种开发形式,即使遇到再大困难,你们也希望继续北海湾的开发。”

    那主任说:“有人可能会说我是感情用事,本位主义。我承认,我对北海湾有着浓厚的感情,毕竟,我最美好的时光都献给了北海湾开发。”

    他说,我快五十岁了,可以说,四十岁这个时间段都献给了北海湾,我不可能对他没有感情,我不可能不感情用事。

    他说,但是,说我本位主义,我却不承认。这是本位主义吗?这是在为我自己做事吗?北海湾建设不是我的,是全市县的,它是打通市县海路运输的唯一选择,是凸显市县经济发展的一大优势,也是市县经济腾飞的必由之路。

    那总经理说:“李书记,这一点我可以证明,主任对北海湾的建设可说是倾尽全力,用心良苦。”

    他说,像他这样的干部,完成可以不用到码头上去。他可以坐在办公室里,可以像其他局级领导那样,在市区里潇潇洒洒,时不时出国旅游四处观光。他不是没有理由,去参观先进国家的码头建设。这个理由是很充分的。他也不是没有钱吧?许多比他还要穷的局级领导,不也一样每年出一两回国。主任却是一回国也没出过。

    他说,那一次强台风袭击,他还跑到码头上去。海浪拍在码头上卷起十多米高的巨浪,一不留情,随时都有可能被卷进海里。那时候,别说打伞,就是穿雨衣也不能,就是穿衣服也不行,主任和我们一样,只是穿着裤衩在码头观察各种变化。可以说,我们在码头建设上取得的一点点经验,与主任的亲力亲为率先垂范是分不开的。

    李向东点头承认主任是一个好干部,但是,作为一把手有那必要吗?有必要冒那风险,率先垂范吗?

正文 第六九一章 把你的包拿走

    那主任说,老邝书记对北海湾并不了解,他看到的只是一种眼前利益,看到的只是这十多年来,北海湾的投入,并没看到这投入,对市县将来经济发展产生的巨大作用。

    那主任说,我承认,对市县的财政状况来说,北海湾投入的太多,却几乎没有经济效益,但是,北海湾不是一个眼前效益的项目,也不是就一定要全部由市财政的打造的项目,我们的投入只是一种抛砖引玉,是让大财团看到我们的信心,我们希望通过这种投入感化他们。

    那主任说,我对老邝书记并没有偏见。他是搞行政出身的,搞人事出身的,他对经济一点不了解。他认为,投入多少,就要产出多少效益,其实,这是错误的,不是每一个项目都能做到这一点,或者说,不是每一个项目都能马上产生效益的。

    李向东笑了笑说:“我想这一点,老邝应该比你体会更深。搞行政也好,搞人事也好,是最不讲眼前利益的,他们更知道抓人的思想是长期性的工作,是很难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的。”

    这时候,有人敲门,黄推门进来。他也认识那主任和那总经理,就和他们打招呼。然后,对李向东说,那个电话是雄教授打来的。李向东问,是某大学的雄教授吗?黄说,是的。他有事想与你面谈。你没复他的电话,但他已经来了。现在在路上了。李向东说,你再回电告诉他,今天上午我有时间见他。黄便出去了。

    那主任看了一眼时间,说:“我也该去开会了。”

    李向东说:“你不要太多顾虑,北海湾是否要搞下去,我们会慎重考虑的。”

    他说,毕竟,搞了这么多年,也是有成效的。我们不能因为它没有取得经济效益,就否定它的成效。

    他说,我们不会只听老邝的一面之词。当然,老邝做为分管这项工作的领导,既然提出这么个看法,我们也不得不考虑。我们会广泛征求意见。

    他说,这不是一个短时间能理出头绪的事情。在市委市政府还没做出新的决定前,你还按照原来的计划开展工作,该怎么干还怎么干,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那主任出去了,但那总经理还坐在沙发上不动。

    他对着李向东“嘿嘿”笑,说:“我们有好多年没见了。”

    李向东说:“这几年,你摇身一变,就成生意人了,自己给自己打工了。”

    那总经理说:“那里,那里。我再怎么变,也还是给政府打工。”

    他说,你倒是不一样,一转眼,就当市委书记了。

    他说,听说,你当了市委书记,早就想来见见你,但是,又担心我这种人来见你,会浪费你的时间。

    李向东心里明白,这都是些客气话,以前,他们并没什么交情,也就是开会的时候见见面。如果这次不是北海湾的事,他才不会来见他李向东呢!

    那总经理问:“北海湾的建设真的要停下来吗?”

    李向东说:“你认为呢?作为一个生意人,你是怎么看的?”

    那总经理说:“我当然希望他继续干下去。”

    李向东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如果是一个局外人,你用一个生意人的眼光看,这北海湾建设还有必要干下去吗?”

    那总经理说:“这个,这个……作为生意人,当然更追求经济效益,不过,这是一项政府工程,又另当别论了。”

    李向东笑着说:“你别忘了,现在是市场经济,一切经济活动都要遵循市场规律办事的。”

    那总经理问:“你能不能给我交个底?是继续,还是停下来?我也好有个提前准备。”

    李向东“哈哈”笑了起来,说:“我怎么能给你交底呢?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这是大事,要经过市委市政府集体讨论,举手表决。不过,作为生意人,我认为,人还是应该多几手准备,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还是要多拓展业务,东方不亮西方亮嘛!”

    那总经理又“嘿嘿”笑,说:“领教了。领教了。我一定听从李书记的告诫。”

    他站起来,和李向东握手,做出告别的态势。

    李向东说,以后,我还要多向你请教,你那泡茶的手艺可是很地道的。那总经理说,雕虫小技。过奖了,过奖了。他们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突然,李向东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他说:“你好像少了点东西?”

    那总经理说:“没有吧?不会吧?”

    李向东说:“你刚才好像不是空着手进来的。”

    那总经理尴尬地笑了笑,说:“是吗?是吗?”

    李向东回头看了一眼,见那总经理拿来的手提包放在沙发上,说:“你忘拿包了,那包里装的不会都是钱吧?你出了这门,我可就不认帐了。”

    那总经理说:“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如果,李书记觉得这包好,你就拿去用吧!”

    李向东说:“你还是拿回去吧!”

    他很清楚那包里是什么,很清楚那包是故意漏下的。他也清楚那主任和这总经理的关系了。难怪昨晚,那主任打电话给他时,会那么古怪地“嘿嘿”阴笑。原来,那时候,他应该与这总经理商量好要这么做了。

    李向东的心强烈地跳了一下,北海湾搞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明显的经济效益,还要搞下去?是真的在抛砖引玉,吸引大财团吗?什么打通海路运输,凸显市县的发展优势难道都是假话?只是掩饰个人利益的谎言?

    那主任和那总经理有某种瓜葛是可以肯定的。

    老钱呢?这十多年,他都在分管这项目,他若没有瓜葛,总说不过去。

    前任书记呢?按照他固执的性格,这项目十多年不出效益,咬着牙也要干下去,一点不奇怪,但是,不会只是咬着牙干下去那么简单吧?

    还有钟市长,他虽然才来市县两年多,但他一直分管市财政。他要搞掉前任书记,难道会不知道,这个投入了十多年不产效益的项目更能否定前任书记吗?然而,他却没抓住这个最有力的把柄,是不是太不合常理了?他被那总经理采用今天这种形式收买了,也不是不可能。

    李向东有一种恐慌的感觉,这可是一条无形的线,抖露出这条线,市县无异于爆炸了一颗原子弹。那种震撼,比临市五个亿的震撼还要厉害。

    他很清楚,临市那五个亿是自我爆炸的,省心也省事,但是,他要抖落这条无形的线,定会阻力重重。如果老钱、前任书记、钟市长也有瓜葛的话,他们定会动用他们所有的关系,在事件还没败露时,把李向东压下去。

    他打电话给老邝,让他来干这件事。然而,他又不能明说。他问老邝在干什么?他说,昨天回来后,想了想,觉得你是不是和老钱沟通一下?毕竟,他分管这事十多年了,总有他的看法。他说,你了解一下,每一年,市财政都拨了多少钱投入北海湾开发,主要都化在什么地方?

    老邝很敏感,问:“是不是查一查他们的经济帐?”

    李向东笑了笑,说:“你分管这项工作,心里没底行吗?”

    如果,老邝查出问题,一定不会松手。

    老邝是什么人?他清廉得几近贫穷,好不容易一大家族人看到了翻身的日子,又遇到了非典,心里正郁闷呢,正苦不甚言呢?他会放过这些大蛀虫?

    这会儿,李向东还没想要停止北海湾的开发。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认为打通海路运输对市县经济发展将起到一种促进作用。他还是坚持改变一下开发的形式,来寻找新的出路。

    有的事,你不能因为有蛀虫就停下脚步!

正文 第六九二章 最有效的润肤品

    枝子一点不傻,李向东为什么把那陈小雨带来呢?为什么把陈小雨介绍她认识呢?为什么对她说,以后有什么事跟陈小雨商量呢?分明就是拿陈小雨当档箭牌,不想和她太多接触。分明就是说,我李向东可以还你人情债,可以在生意方面给你一些关照,但是,你别想再还得到其他别的什么!

    她想,我枝子难道就那么差吗?在你李向东心目中就一点位置没有?就像垃圾,倒掉就倒掉了,一点不犹豫,一点不留恋。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那晚的表现也确实太差了。她被动得一点表现也没有,几乎就是任由李向东践踏和蹂躏。她想,男人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除非他是虐待狂,是***犯!

    她想,能怪她吗?怪不得她的,她哪里知道李向东会魔鬼似的变得那么强大。她就像一个对敌情不了解的傻瓜蛋,抱着头就往前线冲,那还不被敌人杀得片甲不留,落荒而逃?

    其实,枝子是很有还击力量的。

    对于这一点,她很自信,想想那些曾倒下的男人,只要她心悦,稍用点心,哪一个不缠着她,甚至要她别再抛头露面,奔波操劳。枝子要是只靠这个来钱,想也不会比现在过得差,然而,枝子还留有些许清高,不想挣那种血肉钱,有生意做,有钱挣能支撑下去,她绝不干那种事!

    枝子现在没钱挣支撑不下去吗?她竟还想委身于李向东,可见,这李向东在她心里已经不是以前遇到的那些男人了。

    当然,她也没想要对他一辈子。她想,她只是喜欢他,并不是爱他。她想,她只是需要他,并没想要托负于他,一个小市委书记,在她眼里算不了什么?一个拿政府薪水的人,在她眼里是个穷光蛋。

    她不心忿的是,这个小市委书记,这个穷光蛋竟把她杀得体无完肤,动弹不得。一个人都动弹不得了,还有什么还击的能力?

    枝子算是见着高手了。

    这么想,她连连摇头,李向东算不上高手,他是魔鬼,只要亮剑就够了,根本不用出招。

    别说枝子没遇见过这样的男人,就是听也没听说过。她听说过吃了什么药能增长增粗,能持久坚挺,却从没听说过在里面会变得强大。在这个小城市,竟然就有这么个人,竟然就让她大开眼界。

    她会轻易放过吗?她才不呢!如果说,开始,枝子是想在李向东那里得到某种满足,那么现在,她更多的是想,再见识见识,甚至于想如何去征服这个魔鬼!枝子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女人,可不是那种稀里糊涂败下阵就逃得无影无踪的战士。

    然而,李向东明显拒绝她了。当她再次做好准备,再次想要迎接那魔鬼的践踏和蹂躏时,他却拒她于千里之外。

    枝子心里觉得好笑,觉得李向东太幼稚。他能逃得出她的手心吗?除非她不想对这个男人,只要她要对这个男人,那是逃不出她的手心的。何况,他还欠了她那么大的一个人情债。

    她打电话给陈小雨,叫他到她的公司来,说有事要商量,说她有一个方案想要他协助她完成。李向东不是不想见她吗?她也不能犯贱去见他,她要让他亲自来找她。

    这一个晚上,她都在想如何才能让李向东来见她。她想到了一个方案。如果,她的公司要实施这个方案,整个市县都会动起来,整个市县所有的部门单位都要把钱拨入她的帐户,李向东会让她实施吗?自然是不会的,那时候,不怕他不会来见她,来说服她。

    放下电话,枝子便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她去问那个主管施工的手下,高速公路那块广告牌的检验完成没有?她问,那一切检验是不是都严格按规定进行的?她虽然有李向东这个靠山,但是,她也不想给他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生意人,赚钱要赚得实在,实在才能长久。她当然不能因为工程质量毁了自己在市县打下的这片江山。

    她对那个负责画面创意的手下说,你给我弄一组画面,三张左右吧。随便挑三个政府部门单位,每个单位设计一张画面,尽量做到不用文字,就能体现出那个单位的特征。她问,明白我的意思吗?那手下想了想,说,应该明白了。她说,那你就按你的理解先做出来。枝子本是想说得更清楚的,但是,透过窗的玻璃,她看见杨晓丽的车驶了过来,忙就迎了出去。

    枝子笑着说:“杨市长怎么就过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过来了?”

    杨晓丽说,我有点事,刚好经过你这里,想想好久没见你了,就过来看看。

    她说,你怎么叫我杨市长呀?叫得有点生外吧?

    枝子忙说:“你都那么久不来见我了,我想叫你姐都有点叫不出口了。”

    男人见面总是先握手客气一番。这两个女人见面,却面对面站着隔一步远笑着打量对方。杨晓丽说,这阵很忙吗?脸上有点憔悴呢!枝子说,我那比得上你呀!我是独守空房,你有姐夫给你滋润着,当然不一样。杨晓丽说,你这张嘴呀!枝子就过来抱着她的胳膊,丝丝笑。

    杨晓丽心里跳了一下,很怀疑自己有没有错怪了枝子。

    昨晚的事,杨晓丽是很介意的,你枝子为什么要偷偷约李向东吃饭呀?你帮了李向东这不假,但你可以要我请你吃饭呀!我请你还不是一样?你却要李向东请你,又不告诉我?这分明就是你枝子想单独和李向东在一起。

    你想和李向东单独在一起干什么?

    不会是谈你的什么生意吧?不会是因为李向东帮了你,你就想他关照你更多的生意吧?这些有必要瞒着我杨晓丽吗?我杨晓丽迟早还不是要知道?李向东只能给你一个点头或摇头,具体的事办起来,遇到麻烦,你还不是要我杨晓丽出面给你摆平。

    这会儿,杨晓丽也觉得李向东在生意上帮枝子没什么不对,换了谁都会这么做,这已是公开的秘密。谁不想巴结副省长的女儿呢?再说了,枝子又帮了李向东那么大的忙。

    然而,杨晓丽担心的是,枝子会不会因为帮了李向东,就提出其他一些要求呢?别说杨晓丽敏感,别说杨晓丽小心眼,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事她们自己最清楚。哪一次见了面,枝子不夸李向东的,说他长得像香港歌星许冠杰,既英俊潇洒,又成熟有正气。说自己要找老公,也找这样的人。还说,她自己晚到了一步,如果,杨晓丽还没和李向东有那个关系,她就认识李向东了,一定会跟她争跟她抢。说你不会介意吧?我说的是心里话。

    枝子说,姐夫真是个好男人,天底下的女人见了都不会放过的好男人。杨晓丽说,你别把他说得那么好,让他听见了,翘尾巴了,我就没有站的位置了。枝子说,我是要你珍惜他,别不冷不热,别掉以轻心,这样的男人,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抢走了。杨晓丽说,谁会跟我抢?在这市县,还有人人抢得过我吗?枝子说,我就会跟你抢呀?杨晓丽就说,我撕了你这张嘴。什么话不好说,竟拿姐夫来说事!枝子便“丝丝”笑。

    有一次,枝子还问杨晓丽,说你的肤色怎么这么好?你用的什么润肤品?杨晓丽说,没有呀!说我很少用那么东西,自己也买了一大堆,但用那些东西太化时间。枝子不相信。

    她说:“可能吗?不用润肤品,会有那么好的效果?”

    杨晓丽说:“我这是天生丽质!”

    枝子就笑,说:“我不信,我还是不信。”

    她说,是姐夫的功劳吧?是姐夫把你滋润成这样吧?她说,女人遇到自己喜欢的男人,让那男人滋润得好,就会冰清玉洁。杨晓丽傻傻地问,怎么滋润呀?枝子笑起来,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呀?还能怎么滋润呀?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她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才说,你真笑死我了。你是当官当得什么都不懂了。她说,男人如果让女人很满足很满足,那种滋润,比世上任何润肤品都好用。她说,姐夫是不是让你很满足很满足?

    杨晓丽的脸红得透亮,说:“不跟你说了,越说越离谱了!”

    那时候,她没往其他方面想,这些女人家的私房话说说闹闹笑笑也就算了,然而,那次,李向东和枝子在她家喝酒,两人喝得那个样,喝得眼对眼瞪得不愿移开,杨晓丽看得心里就发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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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九三章 张力

    枝子会不会也想李向东给她滋润滋润呢?她把李向东说得那么好,想得那么好,谁知道她会不会想要李向东还她那人情债时,也要提出这种要求?杨晓丽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以,否则,枝子为什么要瞒着她要李向东请她吃饭呀?

    她感到安慰的是,李向东告诉了她,李向东不仅告诉了他,还没有单独去跟枝子吃饭。这么想,她觉得李向东真是个好男人。开始,她还吃醋呢,以为他对枝子会动那心思呢?其实,李向东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他对枝子那只是一种小妹的心态,然而,他还是很小心地提防着,担心枝子会图谋不轨,所以,杨晓丽不能去的时候,他却把陈小雨带去了。

    那晚,她一见到李向东,就抱住她,说她好喜欢好喜欢他,说她好爱好爱他。她叫他也抱她。他就抱了。她说不是这么抱的。她要他像以前那样抱她,双手抱着她硕大的臀。她似乎已经习惯他那么抱她了,感觉到他这么抱她才抱得更紧。她说,再抱紧一点。于是,她就感觉到他想冲破一切阻力和她连接在一起。

    杨晓丽笑了起来,忙推开他,说:“你别碰我,今天你别碰我。”

    李向东问:“你今天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他当然不愿放开她,又把她抱住了。她推着他的胸,不让他靠近,但是,下面却是推不开零距离接触着。她红着脸说,不行,今天不行。说了,就也抱着他,贴着他的耳朵说,我也想呀!但是不行。

    李向东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你呀,你呀!你不应该挑逗我。”

    她红着脸说:“我挑逗你了吗?我只是抱抱你,没有挑逗你。”

    李向东说:“你要我抱你屁股呀,还要我抱紧一点。”

    她就说,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那么叫你抱。从现在开始,你不准抱我,我也不抱你。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他说,抱抱总可以吧?她说,不能得寸进尺。他说,我就那么坏吗?她说,坏不坏你自己知道。他说,今晚决对不坏。

    于是,这一夜无话。

    然而,杨晓丽却有话要跟枝子说清楚,她不能让枝子再那么对李向东。她要让枝子知道,她杨晓丽可不允许她那么干,虽然,李向东也不会上枝子的当。

    这会儿,见枝子一脸无邪的笑,一脸待亲姐姐的神情,杨晓丽就有点不知所措了,想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想自己是不是太喜欢李向东,太爱李向东,怕失去他,就觉得谁都会对他好,都想要得到他。

    枝子会是那样的人吗?枝子不会那么贱吧?或许说,不会那么卑鄙吧?竟要跟她抢李向东!

    她说:“昨晚和姐夫去哪吃的饭?”

    杨晓丽想,要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枝子说:“他没告诉你吗?他什么事不告诉你?”

    杨晓丽说:“是的,他什么事都会告诉我。”(,)

    她说,别看他是市委书记,在外面别人都怕他几分,但是,回到家里,他怕我,要讨好我,什么事都不会瞒我。

    她说,你见过男人下跪吗?他经常就在我面前下跪,只要我生气,他就要向我下跪。为什么呢?因为他喜欢我,不想我生气,怕我不理他。

    她说,以前,我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追我追的很辛苦。那时候,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的条件你是知道的,他哪一点比得上我。他结过婚,过孩子,年纪也比我大那么多,所以,他很在乎,不会随随便便放弃。

    枝子才没心思听她絮絮叨叨说这些。她在偷偷打量杨晓丽的体型,这天,杨晓丽穿一件白色的衫,黑色的裤,白色的衫薄很透明,只是那衣襟处有很复杂的花纹,这样就把一些关键的部位遮得严实了,然而,枝子不看那地方,她看她的小腹。虽然,杨晓丽算是丰满的女人,却没有多余的肉,许是那大腿粗且多肉,小腹更显扁平,且是那种往下陷得很深的扁平。

    杨晓丽那臀的硕大,令枝子惊讶不已,随着脚步的移动,那肉的颤抖,不仅只是硕大,还很显厚度。枝子想,以前怎么就没注意,这么硕大且显厚度的臀在杨晓丽的身上怎么就没感觉到过分的丑陋呢?或是因为她个子长得高吧?她想,如果,自己长的这个个子,也有这么个臀,定会丑得不敢上街了。

    她就想,这硕大且显厚度的臀里就隐藏着那么大的张力?就能宽容李向东那魔鬼?这似乎太不可思异了,人与人之间有高矮大小之分,但那张力不会有那么大的区别吧?她真想问问杨晓丽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天在她家里喝酒的晚上,她可是一种也没听到杨晓丽有什么不适,一点也没听到李向东有什么收敛。他们完全是放任的,纵情的。她的那些呻吟,正常得不能正常,就像所有的女人那样,到了非常时刻,还嫌那男人不够劲儿。李向东的撕杀也是惨烈而悲壮的,似乎不把自己彻底催毁誓不罢休。

    枝子想,她怎么就无缘享受李向东的那种惨烈和悲壮呢?

    其实,女人和男人是一样的,当男人无法征服某一个女人时,是决不言败的,拼了命也要让那女人倒在自己的身下喊服了,说认输了。这会儿,枝子也不服气杨晓丽,她就不信,杨晓丽能得到李向东的惨烈和悲壮,而她却得不到!

    杨晓丽摇了摇枝子,问:“你在听我说话吗?”

    枝子这才回过神来,忙说:“我在听呀!”

    杨晓丽问:“知道我在跟你说什么吗?”

    枝子说:“知道了,都听到了。”

    其实,听到和听不到并没有区别。枝子听到了,也不会放弃自己的信念,也不会就此停止纠缠李向东。她比杨晓丽更了解男人,男人在外面干了坏事,会回家说吗?打死都不会说!

    杨晓丽问:“你怎么了?脸红成这样?”

    枝子说:“我替你害臊呀?竟把自己说成了宝贝似的,竟把姐夫说得一点男人气概也没有了。”

    她说,我也替姐夫害臊呢,一个市委书记,怎么就会向人下跪呢?一点尊严也没有。

    然而,她心里想,哪一天,我枝子也要李向东跪在自己脚下。她想,当李向东跪在她脚下时,该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景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杨晓丽忙说:“你可别到处乱说呀!”

    枝子说:“我为什么不呢?我就是要到处说,等一会,我就拿个高音喇叭到街上人多的地方去说。”

    杨晓丽说:“好呀好呀,你去街上疯吧,看人家会不会把你抓去疯人院?”

    她们说笑着,陈小雨便走了进来。他没想到杨晓丽也在。不知为什么,陈小雨对杨晓丽是有几分惧怕的,虽然杨晓丽对他一直都很和蔼,也像李向东那样呆他像小兄弟一样。但他见了杨晓丽,还是有一种气儿喘不上来,拘紧得双手不知怎么放的感觉。他叫一声“杨市长”,心就扑扑跳,就乖乖地站在那里。

    杨晓丽说:“你过来坐呀,站在那里干什么?”

    这是在枝子的办公室,枝子的办公室并不宽敞,所以只放了一个长沙发,一个短沙发。枝子坐在短沙发上,杨晓丽却大咧咧坐在长沙发上。说要陈小雨坐的时候,她还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置。

    陈小雨腼腆地笑,说:“不了,你们谈吧,我先到下面去看一看。”

    杨晓丽问:“你有事吗?”

    枝子说:“我叫他过来的。”

    杨晓丽“噢”了一声,便站起来说:“你们谈吧,我回去了。”

    陈小雨说:“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不是摆明我赶你走吗?”

    杨晓丽笑着说:“不是你赶我走,是我自己要走。”

    她用手指着陈小雨说,这是在李书记那学的吧?以后别什么都学他的。他的一些东西不一定好使。大家这么熟还那么拘紧有什么意思。枝子说,人家把李书记封为偶像了,要听李书记的话,要按李书记的指示办事,当然也要认真学习李书记的言行举止。枝子说这番话,多少还是有些儿生陈小雨气,生气他跟李向东来吃晚饭。

正文 第六九四章 吃软饭的

    杨晓丽往外走时,枝子不得不送她,不仅枝子送她,陈小雨也跟着送她。杨晓丽就一路走,一路说,你们别送了,你们忙你们的事吧!她说,你还当我是你姐吗?你这么客气,还不就把我当外人了?枝子说,你要不想我把你当外人,以后多点来,多点一起聊。她说,有时候,我一个人也闷得慌。杨晓丽说,我也想聊呀!也想一上班就跑到你这来聊,聊到下班最好,但我有那时间吗?

    临上车的时候,杨晓丽回头对陈小雨说:“李书记要你办的事,你可得办好,别让他操心。”

    她的意思是陈小雨把事办好了,枝子就不能总有事没事地找李向东。只是,枝子跟在身边,不能把话说得太清楚。

    陈小雨连连点头,说:“会的,一定的。”

    这会儿,他心里跳了一下,说,杨市长,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说。杨晓丽停了下来,陈小雨就看了枝子一眼。枝子也会意,问,怎么?不能当着我的面说?陈小雨就笑了笑。枝子就不管他们了,自顾自回公司了。

    好一会儿,枝子还没见陈小雨进来,就透过玻璃往外张望,还见杨晓丽和陈小雨站在强烈的太阳光下说话,也不知他们说什么,看他们的神情,是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杨晓丽问:“什么时候的事?”

    陈小雨说:“你们出访美加的时候。”

    杨晓丽说:“这个黄,他又不是不了解李向东,怎么就干这种事?”

    陈小雨说:“他也是一片好心。也正是因为太了解李书记,所以到现在也不敢跟李书记提这事。”

    杨晓丽说:“他要敢提,我看李向东把他撤了都有可能。”

    陈小雨说:“其实,李书记是很喜欢那个单元的。”

    杨晓丽说:“再喜欢也不能那么做呀!”

    陈小雨说:“我们这不是想向他表示一点心意吗?”

    杨晓丽说:“有你们这么表示的吗?你们这是在害他。”

    陈小雨说:“应该没事吧?”

    他说,我跟李书记在临市,也做过几次这样的事,向一些领导送礼什么的。李书记要离开临市时,临市的有关部门也审核过他经手的经费,就没看出什么问题。

    ()

    他说,这一次,我们也很小心,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他说,我经常想,既然,李书记可以送礼给别人,为什么不也可以自己给自己点好处。一个市委书记,看中某一个单元竟买不起,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他那么清廉干什么?只要不过份就可以。

    这天,杨晓丽也没什么事要忙,就说:“你带我去看看。”

    陈小雨悬在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想知道杨晓丽这么容易说通,早就应该跟她说了,这些天,就不用背包袱似的总记挂着这件事。他说,那几个装修方案还在我车上呢?说,我去跟枝子小姐说一声。杨晓丽问,枝子叫你来什么事?陈小雨也不知道。他说,等会再跟她谈她的事。他说,我现在先带你去看那单元。

    他们是坐杨晓丽的车去的。陈小雨那好意思要杨晓丽坐他那辆破捷达,像今天这大热的天,空调一点冷气也没有。

    杨晓丽问:“女朋友的工作安排好了吧?”

    陈小雨说:“安排好了。”

    杨晓丽说:“不当教师也好,女孩子在机关工作更合适,没多少压力。”

    本来,陈小雨的女朋友调到市县,也没敢提太高的要求,还是想干老本行当幼师,也曾要杨晓丽帮着安排到一所好的幼儿园,黄知道后,劝陈小雨别让女朋友再当教师,说既然换了新环境,不如一步到位,让她去机关工作,就安排她在某局机关办公室收发文件。

    陈小雨说:“多亏你们的关照。”

    杨晓丽说:“这有什么?李向东在最困难的时候,有你陪着他,现在,他能帮你,也是应该的。”

    她问,你们住在那里?

    陈小雨说:“都住单位宿舍。”

    杨晓丽问:“没住在一起吗?”

    陈小雨脸红了红,说:“没有,还没有。”

    杨晓丽看了陈小雨一眼,说:“这有什么?你们不是已经登记了吗?登记了就是结婚了,住在一起有什么?”

    陈小雨说:“主要还是单位宿舍的环境不允许。”

    杨晓丽说:“没想在市县买房?是不是还想回地级市?”

    陈小雨摇摇头说:“没想过要回地级市。当初,跟李书记出来,就没想再回去了,其实,在市县也挺好的。”

    杨晓丽笑着说:“你这是什么话?是你没志气,还是不看好李书记?你跟李书记出来,就不能再跟李书记回去吗?”

    陈小雨也笑了,说:“我那敢不好看李书记。当初跟他出来,就是看好他了,就是铁定要跟他了。”

    杨晓丽说:“那就先在市县扎下来。李书记要离开市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运气好的话,也要五六年,你不可能五六年都住单位宿舍吧?”

    陈小雨说:“正在考虑这事呢?想供个套间。”

    杨晓丽说:“如果钱不够,可以供个小一点的,两室两厅也够你们两人住了。”

    陈小雨说:“我们商量过了,要供就供套大点的,至少也要供个三室两厅。”

    杨晓丽就不说话了,心里想,这两个小年青想法也太大了,一定是想供个四室两厅,这首期得多少钱?他们工作才几年,能有多少积蓄?这么想,就觉得这陈小雨不能轻视,他是干什么的?每年从他手里过的钱也不少,他从中占点小便宜,李向东也未必知道。

    她试探地问:“手里松动的话,当然还是供个四室两厅的好。住得宽敞总不是件坏事。”

    陈小雨笑着说:“这就看老爸肯不肯赞助了。如果不赞助,两室两厅也供不起。”杨晓丽问:“你爸是干什么的?”

    陈小雨有点惊讶,以为李向东总会告诉她吧?那知,李向东却没有说。于是,他便把自己家庭情况简单地告诉了杨晓丽。杨晓丽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一半,想难怪李向东会让他干那些事!显然,李向东是有所选择的,像陈小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孩子,要么贪得无厌,要么就是视金钱如粪土。

    陈小雨性格决定了他应该属后一种。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必定欺欺霸霸,谁也不放在眼里。

    看完那个复合式单元,杨晓丽也觉得很满意,说她早就不想住原来那房子了,说她住在那里,李向东上去也不方便。说你回去告诉黄秘书长,这单元我要了。说装修的事你就看着办吧!其实,李向东喜欢什么,你比我还清楚,我是怎么都无所谓的,合他的意就行。

    陈小雨想不到杨晓丽会那么干脆,心里便责怪自己,怎么不早跟杨晓丽说,想这杨晓丽其实比李向东还好商量,想有些事,男人的堡垒攻不下,转攻女人这边,却易如反掌。

    其实,杨晓丽并没想白要那单元。她打电话给黄,说当初你们购卖的时候多少钱,我照付,一分钱不少。

    她说:“以后,别再干这种事了。”

    黄说:“这个陈小雨!”

    杨晓丽说:“这跟陈小雨无关,是我先跟他谈想买房子的事,他才带我去看那个单元的,才把你们的事告诉我的。”

    黄心里便想,这个李向东,妈的,总那么好的艳福,当初绮红小姨子买房子给他住,现在,又轮到杨晓丽了。他可真是个吃软饭的家伙。

正文 第六九五章 世界文化遗产

    市县旧建筑是侨乡的主要特征之一,当年,李向东当市政府秘书长代副市长分管城建工作的时候,曾改造旧城区东,无意间为市县,也可说为侨乡擦亮了一个旅游景点。然而,这些年过去了,市县的旧建筑仍然名声不大,而临近的一个区市却以“洋楼”为这种极具特色的旧建筑的代名词申请世界文化遗产,且获得了成功。

    当然,打造这个“世界文化遗产”是大张旗鼓的,且也不是一朝一夕。市县人不可能不知道,开始,大家只是看热闹似地看,说你们行吗?世界文化遗产是那么容易打造的吗?洋楼能与长城与故宫相提并论吗?说即使可以相提并论,你们那点破洋楼能与我们市县比吗?有的人甚至自己安慰自己,说等你们申报失败了,我们市县再出手。

    然而,事实让市县人大失所望,洋楼竟然能与长城故宫相提并论。

    市县人说,那些专家眼睛都瞎了。我们是第一侨乡,这世界文化遗产最具代表性的地方在我们这里。

    市县人说,那临近区市的洋楼根本无法与我们比,只要到市县任何一个圩镇去,都能看到一排排洋楼,只要稍做修缮,每一个圩镇都比临近区市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那几个申报点,要好十几倍甚至一百倍。

    市县人说,市县政府都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让临近区市抢走了我们的名誉?

    老百姓可不懂这“世界文化遗产”是怎么申报的。他们只是以事论事,觉得如果用洋楼也能打造“世界文化遗产”,那么,这个世界文化遗产就应该在市县。

    这不但成了老百姓心里的一块痛,也成了市县官们心里的一块痛,于是这种怨声载道的脏水就往文化部门头上泼,于是,分管文化的市委常委、宣传部长不得不扬言,我们要超过那临近区市,我们要打造一个比他们更响的名誉。

    这话说说容易,真要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还有比世界文化遗产更高的荣誉吗?除非设立一个宇宙文化遗产!但是,那常委部长也不是说说而已,真就行动了,真就找专家学者合力干这事了。

    他说,我们要打造侨乡旧建筑群。

    他说,临近市区的世界文化遗产只是以“洋楼”为主体,我们的侨乡旧建筑群就把他的洋楼包涵进去了。

    那天,雄教授来找李向东谈的就是这个事。

    雄教授是某大学教授。那大学在地级市城郊,不规范地说,属地级市大学吧!地级市大学当然就得为地级市服务。教授们就得研究一些有利于整个地级市经济社会发展的课题。雄教授是专门从事研究华侨文化的,在全国也很有些名气。华侨文化不仅包括华侨的文化,也包括侨乡的文化。雄教授的主攻点主要放在侨乡文化研究这一块。

    因此,提起侨乡文化,他如数家珍,滔滔不绝。

    雄教授不是一个纯文化人的教授,不是那种关在书房里埋头研究的书呆子。他给人的印象,恰恰相反,更像是一个干体力活的,脸被太阳晒得比北海湾开发区那主任那总经理还要黑,只是那双亮亮的眼睛才让人感觉到他蕴藏着无限的智慧。

    有资料反映,他的足迹遍布地级市三区四市(县)的每一个农村,他对侨乡有着深厚的感情,他对侨乡人的生活文化习俗了如指掌。

    地级市委市政府组织处级以上领导干部培训班,总少不了雄教授主讲的“侨乡文化”这一专题辅导课。

    李向东没与雄教授直接打过交道,却在各种类型的辅导课上见识过雄教授的风采。他已记不得听了几次雄教授的辅导课,印象最深的是,每一次,雄教授都给他耳目一新的感觉。

    他敬佩雄教授,却对他又有些不以为然。

    既然,雄教授熟悉侨乡的山山水水,那他会不知道侨乡旧建筑群主要地在市县吗?他为什么不把世界文化遗产的申办点设在市县?他可是洋楼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首席专家。

    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申报这类名誉,除了政府作用外,专家学者也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它得先由专家学者发起,然后与政府合作,一同努力打造这个名誉,而雄教授却没有把这个点设在市县。

    什么原因?

    原因当然有很多,有的原因也不是雄教授能把握的,但是,有一样,李向东觉得雄教授是推卸不了责任的,他没有实事求。

    一个没有实事求是学者,你别想要人家尊重你。

    李向东像所有市县人一样,也有那说不出的痛。几年前,他就已经打造了那么好的一个旧建筑点,尽管那时是无意识的,还没有申报世界文化遗产这个意识,但是,做为专家学者,你可以引导呀!你却跑到临近区市去了,把怎么说都应该是市县的名誉捧给了别人。仅就这一点,李向东就可以不尊重他。

    他想要见雄教授,多少也有一种要向他发泄怨气的意思。都这时候了,申报世界文化遗产都成功了,你还跑到市县来干什么?难道就是搞那个什么侨乡旧建筑群?

    李向东对那个打造侨乡旧建筑群一点兴趣也没有。

    当然,文化部门要搞,宣传部长要搞,他也不反对,毕竟那也不是坏事。现在雄教授却来跟他谈的事,希望市县市委重视这件事,在政策上给予倾斜,包括人力财力上的倾斜。

    雄教授列举了临近区市的作法,陈述市委重视的必要性。比如,临近区市在申报世遗时,就成立了一个世界文化遗产申报领导小组,有一个相对固定的组织机构,且有固定的资金。

    他说,在整个申遗工作中,这些年,临近区市投入的宣传经费就接近一个亿。他说,这还不包括对申遗点的打造。他说,现在那几处申遗点已经成为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旅游景点,正在逐步收回投入的费用。

    李向东笑着说:“申遗的经费回收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吧?”

    他说,当然,也不仅仅就靠旅游这一项回收,还有很多种方法。比如,向企业出售商标,提升临近区市的知名度。只要一提“洋楼”这个词,全世界都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地方。这种“名片”效应,是无价的。

    他说,这种投入的效益,也不能单纯靠经济回报来衡量。

    雄教授显得很兴奋,连说:“是的,是的。难得李书记理解得那么透彻。”

    李向东就笑了,说:“我听你雄教授上的辅导课已经不少了,如果连这点认识也没有,还不辜负了你的一片热情。”

    雄教授说:“李书记真是一个虚心好学的人。”

    李向东刺了他一句,说:“不过,一个人嘛,还是要时刻记住最根本的,要老老实实做人。否则,不管他当多大的官,有多大学问,都不可能为地方为老百姓办实事好事。”

    雄教授愣了一下,似乎也听出那话里有一股很值得琢磨的味道。

    李向东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他才不会那么傻,才不会向雄教授发泄申遗给他的痛,给他的不爽。雄教授是全地级市从上到下都尊重的人,你李向东有什么资格说他的不是,你李向东也没必要说他的不是。

    他碍着你什么了?左右了你的决策还是干扰了你的工作?

    他只不过向你提提建议,你不接受,不听就是了。别的人也有不高兴他的地方吧?怎么就没有听说那个地方领导和雄教授发生过什么不愉快?只要与雄教授发生什么不愉快,这一定纸包不住火。

    何况,雄教授每年都会跟处级以上领导干部上几堂专题辅导课,你让他不高兴,他就有可能在那辅导课上拿你当反面事例,让你臭名远扬。

    李向东觉得,像雄教授这样的人,完全会这么做!

正文 第六九六章 这事绝不会成功

    李向东认为,雄教授还不至于俗不可耐,但在一切都讲究经济回报的大环境下,多少还是沾了些许市侩气。否则,他会不尊重事实,把申遗放在临近区市吗?他想,他定是得了临近区市的好处了。当然,这种好处未必就是钱。

    李向东没有再跟他谈华侨旧建筑的事。他打电话给宣传部长,叫他到他办公室来。李向东的办公室在市委大院四楼,那宣传部长的办公室在七楼,李向东和雄教授喝了几杯茶,说了几句客气话,那部长就到了。一见雄教授,似乎也猜到李向东叫他来的目的了,脸上就有些难看,忙问雄教授:“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雄教授说:“刚到一会儿。”

    部长说:“是来谈旧建筑群申报的事吗?这事找我就行了,还用麻烦李书记吗?”

    他说,李书记是非常这项工作的,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具体工作怎么开展?和我沟通就行了。李书记要忙的事很多。

    他才不管雄教授听了他的话舒服不舒服。在这两人之间,他更在乎李向东对他的态度。他要向李向东表明,雄教授来找他市委书记的麻烦,与他这部长一点干系也没有,完全是雄教授的个人行为。

    在申遗这个事上,他是有苦难言的。

    当临近区市正式提出申遗时,他也吓了一跳,想这临近区市也太不实际了,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这世遗就那么容易申报,如果申报失败,可是让世人笑话的。转而又想,不管他实际不实际,市县也应该搞点什么名堂,不能让别人独领***,毕竟市县的优势是明摆在那的。

    他想,市县可以搞个全国物质文化遗产的申报,虽然那层次低一点,但成功的把握比临近区市大许多。

    然而,雄教授却不那么热心,不热心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国遗和世遗毕竟层次不一样,他更热衷于世遗,更愿意把精力放在世遗上。一是临近区市是区市委书记的项目,而市县只是常委宣传部长,这层次也不一样。

    因此,市县这边的申遗就只听雷声不见下雨。

    等到临近区市拿下那个世遗了,雄教授再回头来帮市县时,他已经被人骂得狗血喷头。

    骂归骂,要干的事还得干,否则,更无法交代。

    于是,他很努力地想干这件事。然而,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像临近区市那样,毕竟,临近区市是区市委书记高度重视,全区市行动。他一个宣传部长,一个市委常委再怎么倾尽全力,也相形见绌。

    雄教授很不客气地提出了这个不足。

    他苦着脸向雄教授诉苦,说市县刚完成新老交替,一下子向李书记提出这种高投入,却又没有太直接经济效益的问题,恐怕他会不同意。他说,我们先慢慢干着,过段时间,李书记的工作开展起来了,哪天他心情好,再跟他谈这事。他说,现在这种时候,非典就够他呛了,他心情不好,一个不同意,以后想要改变他的态度就更难了。

    哪曾想,雄教授却自己找上了门。

    他说:“到我办公室去谈吧?我们别打扰李书记。”

    雄教授很不满意部长这种态度,说:“有些实际问题,跟李书记说清楚有什么不好呢?也让他知道申遗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做好这件事,需要化费多少人力财力。”

    他说这话时,让李向东感觉到,这完全是一个学者的作派。搞学术的学者才不在乎你什么官不官的,他是有什么说什么!

    李向东笑了,他开始发难了。

    当然,他那话不是对雄教授说的。他叫那部长坐,说,这个事,我早想跟你谈了。他问,你搞这个申遗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是听说临近区市搞申遗后,也跟着搞的吧?

    那部长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应该是我们先提出来的。”

    李向东说:“是吗?是我们先提出来的吗?”

    这种事,你能考究吗?

    那部长说:“只是,他们申报的力度要比我们大,所以,他们抢在前面了。”

    李向东说:“我不管谁先管后这个问题,但是,我知道,应该是临近区市先正式提出申遗,你说市县要更早一些,那应该是民间的呼声吧,没由政府学者正式提出吧?”

    那部长哑口无言。

    李向东说:“有些话,我必须说清楚。”

    他对雄教授说,请你别介意。他说,我是把你当自己人,才当你的面批评我的下属。雄教授说,我还是回避一下吧!李向东说,不用,你坐着喝茶,可以当什么也没听见。这么一番解释后,李向东才开始指桑骂槐。

    他指着那部长说:“你觉得市县有必要再搞申遗吗?”

    那部长看着李向东,不敢说话李向东很坚决地自问自答:“完全没有必要!”

    他说,雄教授是搞学问的,对人情世故不了解,这个可以原谅,但是,你是搞行政的,在官场上混的,你不是不懂,你是在存心捣蛋。

    他说,洋楼,侨乡旧建筑群,其实都是一码事,你搞什么文字游戏?你能骗老百姓,骗得了那些专家学者吗?我看,你连老百姓都骗不了。

    他说,临近区市申报世遗成功,你认为,我们还能申报成功吗?别说你搞什么文字游戏,你就是实打实的,就是长城故宫还不是世界文化遗产,你把它搬到我们这来,也不可能申报成功。

    李向东说:“这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常识,你竟然会不懂吗?”

    他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雄教授,只见他的脸色也不比那部长好多少,便又继续往下说。

    他说,全国有多少个世界文化遗产?老实说,我并不知道,但是,我想在广东也没几个,以地级市为单位,有一个世界文化遗产,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你还可能有两个吗?

    他说,省、国家是肯定会控制申遗指标的,今年把这个指标给了临近区市,十年八年内,绝对不会再给我们。我记得,与临近区市一起申遗的,全国只有三个地方,也就是说全国只有三个指标。近年内,国家会不会把申遗指标给广东省还是个问题。

    他说,这就好像我们评先进一样,这里有个协调的问题,有个覆盖面的问题。一次表彰会能给一个单位两个荣誉吗?表彰了集体,原则上,就不会表彰个人。集体也表彰个人也表彰,这是非常非常特殊的。

    李向东说:“我们市县要去争这个特殊,而且是跟全国各地争这个特殊?你认为有可能争得来吗?我想,即使倾心全力,这几年,全市县人民什么事都不干了,就干这申遗的事,也不可能成功!”

    他说,不要有什么心理不平衡,不要玩什么文字游戏。在申遗这件事上,我们要冷静下来,要实事求是,要承认自己的过错,承认我们确实不如临近区市。

    他心里跳了一下,想前任书记会承认这个过失吗?他想,或许,正因为这事与自己无关,自己才这么大惭不愧!

    这么想,他对雄教授就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了,你雄教授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那部长是不服气临近区市,是不承认自己的过失,才玩这个文字游戏,那么,你一个学者教授也这么玩又是什么目的呢?你该得到的荣誉在临近区市的申遗中已经得到了,现在,你还想要干什么?

正文 第六九七章 把钱屯起来

    李向东一箭双雕地教训了一番那部长,忙又笑着对雄教授说:“不好意思了,让你见笑了。”

    那部长自然是敢怒不敢言,而雄教授却不卖李向东的帐。

    他说:“我想,李书记是不是把概念给搞混了。市县的申遗和临近区市的申遗是两码事,一个是申报世界文化遗产,一个是申报全国物质文化遗产。这是两个概念。”

    李向东说:“人家把世界文化遗产都拿下来了,我们还拿什么全国物质文化遗产?这只能让人家看出我们不服气,我们胸怀狭窄。”

    他说,我们竟然要投入大量的经费去挽回这点面子,老百姓知道了也不愿意。如果倒过来,他们只是拿了个全国物质文化遗产,要我们去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别说投入一个亿,就是投入两个亿、三个亿,我也干!

    雄教授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痛。如果,临近区市没有拿到那个世遗,你会这么说吗?你敢这么说吗?”

    李向东说:“我想告诉你,临近区市拿了那个世遗,不只是老百姓的痛,我们也痛,也是我李向东的痛!”

    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忙呼出一口闷气,调节自己的情绪。

    他说,正因为临近区市申遗成功,我们再怎么搞也不可能超越他们,既然不能超越他们,我认为,我们没必要搞这种重复投入。明知道重复投入,还是不能超越人家,还是跟在别人后面,这就不是水平能力问题了。

    他说,我希望你能够理解。

    他说,如果,不用投入太多的人力物力,这种名誉有多少,我们都不嫌多。当然,不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李向东摆出了送客的架势。要说的他都说了,如果,那雄教授还继续装疯卖傻扮糊涂,他也没办法了。

    临别时,李向东还要点他一下,让他知道,别人都不是傻瓜,他们这些专家学者并不比别人更聪明。他说:“你对侨乡文化了如指掌,你做为世遗申报的首席专家,当初把申遗点放在市县,我就不会有一种被人玩弄的感觉了。”

    雄教授愣了一下,久久地看着李向东,似乎在琢磨他的话。

    终于,他说话了。

    雄教授说,我会不比你清楚吗?市县旧城区东就是一个很好的申遗点,不管从他它的规模,还是他保存的完好,比临近区市任何一个点都强得多,但是,这是我能左右吗?

    雄教授说,我需要地方政府的理解,需要当地政府的。一开始,有人理解和我吗?首先,你们市县就不理解和,以为这是我的事,是我自己学术上的事,以为我想通过政府的,提高自己在学术上的知名度。

    雄教授说,你别以为,我心里就很好过。对于一个申遗的首席专家来说,谁申报成功,我都无所谓,但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学者,我也觉得这名誉应该放在市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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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现在,我是在赎罪,希望能尽我的努力,为市县申报全国物质文化遗产多做点事。”

    他说,如果,还是前任书记,我绝不会再干这件事。

    他说,正是因为市县换了你李书记,我才希望能有转机,才希望能说服你,不要像前任书记那样。

    他说,这次申遗,对我来说,是什么好处也没有,世遗的首席专家我都当过了,全国申遗的首席专家对我还有什么用?我也想通过这个,证明我是在为你们市县做事,为你们市县服务。

    李向东心里跳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些奇妙,这么些内幕。他一直以为,雄教授有着个人目的,或者,被临近区市的什么利益诱惑了。他询问似地看那部长。

    那部长说,其实,一开始,雄教授是先与我们市县联系的,希望我们能承办这个世界文化遗产的申报工作。

    那部长说,我也曾在第一时间,向前任书记做了汇报。他给我的答复并不明确,没点头,也没摇头,我只能按我的能力配合雄教授。

    那部长说,雄教授也亲自与前任书记谈过,结果也一样,这样,我们便不咸不淡地搞了两个多月。

    他问雄教授:“有两个多月吧?”

    他说,临近区市委书记听说了这个事,就主动与雄教授沟通,而且马上就拍板给予人力财力,而且,马上就成立了申报领导小组,亲自挂帅。从他与雄教授沟通,到他们召开新闻会,公布正式以洋楼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前后只有一个星期。

    他说,前任书记知道临近区市正式申报后,也曾紧张过一阵,找我去谈了几次,后来,听说申报要走的程序,需要化费的经费,他就摇头了,他说市县没有那么多闲钱,让临近区市去干吧,让他们去碰得头破血流。

    雄教授说:“在这两者之间,你说,我选择市县,还是选择临近区市?”

    李向东没理雄教授,在这种情绪下,他会理他吗?他要理他,就说明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既使他是说错话了,他也不想在你一个专家学者面前承认自己的错。凭什么呀?

    他问那部长:“就因为是钱的问题吗?”

    那部长说:“当然也有其他原因,但主要还是钱的问题,”

    他说,前任书记开过一个常委会,专门讨论这件事。

    他说,按一般的程序,申报世遗,至少要有三个申报点,省的专家学者进行初检时,国家的专家学者进行复检时,我们至少要给他们提供三个检查点。当我在会上提到修缮这三个点的经费预算时,大家一片哗然,觉得那是一个天文数字。当我再提出有关宣传运作等方面的经费时,反对的人就占大多数了,都认为,市县没必要在几年内化这笔经费办这种经济效益并不明显的事。

    他说,前任书记给我的指示精神是,不要放弃,但也不要大搞,跟在临近区市后面就行了。他认为,像这些浩瀚繁杂的申报工程,临近区市未必能成功。

    李向东想,这是钱的问题吗?这完全是认识的问题,只要认识到申报世遗的重要性,多少钱拿不出来?人家不就拿出来了吗?人家那钱也是从市财政里一点点抠出来的。现在,有那个地方的财政收入是多得没地化的?就算是那些珠三角中心地区富裕市(县),他们的钱也不是多得放在银行里没处化的。

    李向东心更觉痛了。

    他想起了北海湾,想起这些年北海湾投入的那几个亿。这不是认识问题吗?北海湾开发不也是一点经济效益也没有?不是还在继续干吗?还在每天都把钱扔进大海里吗?

    他想,如果认识到位,把北海湾开发的钱转移到这边来,这个世界文化遗产还不在市县落户?

    李向东有一种虚脱的感觉,很有些狼狈地坐在沙发上。他为前任书记感到耻辱,为前任常委会做出这么个决定感到无地自容,一边是申报世遗,一边是北海湾开发,几个亿你往哪里投?理由都是很充分的,但是,有时候理由充分也不能干成事的。

    他喃喃道:“现在这种状况,申遗的事我们再不能干下去了,我们已经失去了机会。”

    他想,如果,现在把投入北海湾的钱投入到申报全国物质文化遗产上,就不是实事求是了。他想,这笔钱应该放在更重要的地方,至于是什么地方?他还不知道。这会儿,他已经决定不再搞那个什么北海湾开发了。

    钱要用在最有用的地方!

    他想,就算现在还没想到哪里最有用,他也要把它屯起来。既然,市财政每年都能挤出这笔钱,不能因为不搞北海湾开发,就不把这笔钱挤出来。

    即使弄一个市委书记基金,他也要把这笔钱屯起来。

正文 第六九八章 打草惊蛇

    其实,一开始,老邝就知道李向东对北海湾开发的态度是左右摇摆的,一会儿觉得码头建设前景广阔,一会儿又觉得远不可及。他想,终究是他还没有看到北海湾开发的弊端,如果,他看到了弊端,他要否定北海湾会一点顾虑也没有。毕竟,他不像老钱,不像钟市长。

    在整个北海湾开发中,李向东比谁都干净,即使比他老邝还干净。他老邝还在常委会上举手同意过这个项目呢!

    当李向东提出要他了解市财政每年拨给北海湾开发的款项时,老邝便有一种从迷宫中走出来的感觉。他想,他怎么去否定北海湾都无济于事,都只能算是一面之词,像李向东这么左右不定,他的一面之词永远都显得软弱无力。

    但是,他也从李向东这个提示里听到了李向东虽然还没拿定主意,那天平却是向他这边倾斜了。如果,他再能从资金开支上抖落出什么内幕,否定北海湾开发便指日可待。

    老邝为什么一定要否定这北海湾开发呢?

    他不是不认同打通海路运输会促进市县经济腾飞。当初,在常委会上,他投赞成票就是对北海湾的开发也充满了憧憬。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憧憬变成现实的影子也没有,他就不得不表示怀疑了。

    正像李向东分析的那样,他不是怀疑这个憧憬,而是怀疑这个时机。

    招商引资与北海湾开发划二归一,由老邝一人负责后,他发现,重心应该转移。以前,招商引资和北海湾开发由两个人分管时,各人负责各人的,没有重心之说,但由他老邝一人负责时,他就有所比较了,便知道一直以来,也属招商引资项目的北海湾开发倾注了更多的人力和物力,而它所取得的效益,几乎等于零。

    如果,把重心转移到其他方面,或者说,把经费转移到更实际的地方,那效果肯定不一样!

    老邝太需要这种效果了,从市县的发展来说,需要这种效果,从老邝个人来说,也需要这种效果。

    在市县北部有两大工业开发区,一个临近临市,一个在城郊区,这两个开发区都是经济效益非常好的开发区,几乎是投入多少,就能引进多少项目,就能成倍产出多少经济效益。老邝想,只要给他两千万,每年各把一千万投入这两个开发区,市县经济发展就能一年年滚大。

    他想,他老邝搞行政抓人事工作二十多年,给人家的印象是只懂管人,不懂抓经济,如果,他把这两个开发区搞上去,谁还敢这么说他?

    在李向东还没到市县当市委书记时,他从没想要改变别人的这种看法。这阵,这种改变别人看法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他想,就要换届了,就要重新选举市长了,如果,征求李向东的意见,问他更愿意与谁搭档,愿意让谁当他的市长?李向东肯定更希望这个人是老邝!

    因此,老邝要为自己打基础,要为李向东一旦作出这个决定,别人无法挑他的剌,揭他的短。

    老邝开始着手查北海湾开发区的帐,查每笔拨款拨入后的开支情况。他先从大项目大开支查起,先从开发区划拨给那建筑公司的款项查起,他发现了一些规范和不够规范的地方,每笔划拨给那建筑公司的经费都有分管领导老钱的签名,这是规范的地方,但是,不够规范的是每笔划出的经费都不是全额划出,开发区都要提留部分用于其他开支,比如接待费用、办公费用、甚至于开发区干部的补贴等。

    这种规范和不规范看似也正常,老邝却从这种正常中看到了不正常,那帐太干净了,干净得你找不到一点瑕疵。

    有时候,太干净正是存有企图掩盖某些不干净。

    老邝意识到,有一笔开支帐面上没有反映出来。

    节假日开支哪里去了?

    每年春节期间总会有大笔开支的,总会有几笔慰问领导的开支的,怎么帐面上没有反映?老钱分管北海湾开发区的工作,每年总得从这里拿点补助吧?总得慰问钟市长前任书记吧?他老邝每年都拿过北海湾开发区送来的慰问金,这些怎么一点反映也没有?

    当然,开支单不会写慰问某某领导,但是,总得有几张白条开支什么的吧?

    这太干净让老邝觉得开发区还隐藏了一个小金库。这小金库的钱是怎么来的?这小金库的钱是怎么开支的?

    老邝与那几个财务人员分别进行谈话,果然就发现了小金库。

    那几位财务人员一点也没隐瞒老邝,毕竟,他现在是分管北海湾开发区的领导,向领导汇报财务收支情况是很正常的。

    老邝问那些财务人员,每一年,不是都有审计的吗?一直就不没发现这小金库?财务人员说,其实,那些审计都是走过场,他们说,老钱一个招呼,那审计局长就会交待下面了。他们说,开发区的领导再安排好接待工作,事情也就过了。

    老邝这边刚与财务人员谈完话,那主任就收到风声了,就主动来找老邝,向他坦白了一切。他说,这些都是老钱分管期间的帐,审计都过了,所以就没向老邝反映。他说,上面三申五令不准设立小金库,但是,各单位都偷偷这么做,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他说,这些东西说出来不好听,大家都那么干,你不这么干似乎还不行。

    老邝会不理解吗?

    老邝也不是神仙,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他能理解这个事,只是他认为那主任心里没鬼,为什么要对他隐瞒这个小金库呢?于是,他就怀疑那小金库的开支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比如,那主任有没有虚报假报开支?明明是掖进了自己腰包,却谎说是慰问了领导。

    老邝要查这事,要查得清清楚楚,但是,又觉得这事查起来,比较复杂,也会惊动一些人,于是,便请示李向东。

    李向东沉默着,好一阵不知该怎么回答老邝。

    那天,当他要那总经理把手提包拿回去时,他心里是很有些冲动的,很有一种要揭开秘密的欲望,但冷静下来,他又犹豫了,这会儿,老邝再提起这个事,他就不想老邝再查下去了。

    这能查得清楚吗?这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是想要动就动得了的。他想,难道老邝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吗?

    他说:“你有没想到,这事不仅仅是那主任的问题,还可能会涉及老钱,或许还会涉及更多人?”

    他还是没有把话说透,但老邝也听明白了。

    老邝说:“应该不会吧?”

    李向东问:“怎么就不会?”

    老邝说:“从帐面开支数目看,不会涉及那么广,最多也就是那主任的事。”

    李向东偷偷松了一口气,想老邝还没涉及到真正的核心。他想,核心部位应该在那建筑公司总经理那,开发区的小金库并没多大油水。

    他想了想,对老邝说:“一定要讲究方法,不要太惊动了。你问问那主任,问问老钱就行了,范围不要再扩大。”

    这时候,李向东已经拿定主意要否定北海湾开发区了。他知道,他会遇到种种阻力。他现在让老邝去查那小金库的开支,是想打草惊蛇。

    他想,那总经理会把提包放在他的沙发上,同样也会放在其他人的沙发上。老邝不知道曾发生过这件事,所以,他很难找到这个核心,但是,那主任一定知道,一定会怀疑李向东把这事告诉老邝了,一定就会向那些得过好处的人通风报信,这样,他们还会给他李向东阻力吗?只要李向东不戳他们的痛处,他们就不会招惹他李向东,否定北海湾这步棋就会走得很轻松。

    当然,还有一招棋,李向东是要大张旗鼓走的。

正文 第六九九章 折中办法

    陈小雨推门进来的时候,老邝客气了几句,一边客气着,一边站起来要离开,李向东知道陈小雨是来谈枝子的事,就也想让老邝听一听。他想,有关枝子的事,多个人知道比少个人知道好,尤其是像老邝这样的人,不瞒着他,遇着对自己不利的时候,他反而会站出来帮自己说话。

    他对老邝说:“你急着走什么?一起听听小雨说什么。”

    陈小雨知道老邝和李向东之间的关系。他与黄不一样,黄与李向东多少有些私交,老邝却更多是工作合作伙伴,在工作上能助李向东一臂之力,于是,他就原原本本说了枝子想要他转告李向东的话。

    他说,枝子在高速公路那个大型广告牌工程已经接近尾声了,从整个施工中,也展示了她的实力,证明了她那广告公司并非浪得虚名,因此,她希望李向东能多点她。

    他说,枝子经过这阵对市县的了解,发现各部门单位利用广告牌宣传的意识并不强,在美化城市工作中,虽然也响应市委市政府的号召,在单位大楼搞了一些灯饰广告牌,主题却不鲜明,没能充分体现本单位的特点。

    他说,枝子希望,市委下发一个文件,指定由她那个公司为各单位设计具有特色的灯饰广告牌,这样,不仅仅起到了美化城市的作用,也起到了宣传本单位的效果。

    李向东问:“她是在给我们提建议呢,还是在教我们做事?”

    老邝笑着说:“她是在要我们为她拉生意!”

    李向东说:“简直是乱弹琴,她做她的生意,还要我们给她发文,有这种事吗?现在是市场经济了,还搞计划经济那一套?这不是让人家怀疑我们和她有什么默契吗?不是让人家怀疑我们官商勾结吗?”

    陈小雨说:“我也说过她,但她说,如果我不把她的意见原原本本向你汇报,她就直接来找你。”

    李向东对陈小雨说:“你回去告诉她,我们非常欢迎她向我们提出的建议,但是,我们不会发文帮她拉生意。”

    老邝阻止了陈小雨,说:“你先别走,我看,这事先别下结论。”

    他说,枝子搞广告搞生意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在省城,她没有搞起来,跑到我们这里来,可能就是希望我们用这种行政手段凸显她的优势,就是希望我们能用这种行政手段为她招揽生意,为她赚钱。

    李向东说:“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直都在注意这个问题,所以,我们不能松这个口,这口一松,不知她以后还会想出什么更让我们难堪的事。”

    老邝说:“问题是,她不是普通的生意人呀!”

    李向东说:“你是说她得罪不起?”

    老邝“哈哈”笑着说:“还真有点得罪不起呀!不是吗?”

    李向东会不知道吗?但是,他不想说,他要让老邝说,让老邝把他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他在那泡茶冲茶,把壶盖碰得“当当”响。

    老邝问陈小雨:“你怎么看这件事?”

    陈小雨说:“我们应该找一个折中的办法。”

    老邝又问:“你有什么折中的办法?”

    陈小雨脸上呈现出难色,说:“我跟她说过,但是,她不同意。”

    老邝说:“那就是说,她并不满意你那个折中的办法?”

    李向东局外人似地,慢慢地喝茶。

    老邝说:“说说你的办法。”

    陈小雨说:“她的建议并不是没有道理,没道理的是要各单位都要去帮衬她的公司。”

    他说,我想,市委也好,市政府也好,可以发个文下去,要求各单位不能只是为了美化而美化,还要通过美化宣传自己,至于各单位怎么设计,找谁设计,文件一概不提。

    他说,有的单位可以自行设计,也可以找广告公司设计。找哪个广告公司,那就是各单位的事了,就看各广告公司的能耐了。

    老邝笑笑说:“她当然不希望出现这种局面。这样,她就一点优势也没有了。”

    李向东说:“我觉得这方法不错,就照这个方法办,这也算是听她的指挥了。”

    他打电话给黄,要黄到他办公室来。李向东说这些话,做的这一切,已经胸有成竹了。他已经从老邝的脸上看出,他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折中办法。

    老邝说:“我谈谈自己的看法吧!”

    他说,按陈小雨说的那样,我们就下发那么个文件,只字不提生意上的事。但是,我们可以灵活一点,文件发下去后,小雨辛苦一下,和各单位打个招呼,如果各单位愿意,就去找她的公司,如果不愿意,我们也别勉强。

    李向东问黄:“你的意见呢?”

    黄想了想说:“是不是先别搞得那么大,我们先选十个八个单位,选那些经济效益好的,这样影响没那么大,也好操作。”

    李向东想,这枝子也真够能耐的,一个小建议,竟让市县三个主要领导围着她转了。这还像是生意人吗?这都成领导指示了。然而,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

    他说,这事就这么定吧!

    他对黄说,你回去选好那些十个八个单位,起草个文件,下放下去。

    他对陈小雨说,你回去跟枝子说一下,帮她跟踪一下。不过,这事不能太勉强下面,更不能让她知道,她一句话,竟让我们这么多人伤脑筋。

    如果,按李向东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这个事的,然而,他又不能不同意,谁叫你欠了枝子的人情?他想,枝子敢提出这个要求,或许就是因为他欠了她的人情。她不是说过,会让他慢慢还她这个人情吗?看来她开始行动了。李向东感到庆幸的是,老邝和黄都能理解他,也帮他商量如何处理这个事。

    一行人散了以后,李向东便打电话给陈坚,问他,这事是不是你的主意?陈坚便“哈哈”笑起来,李向东说,我就知道是你这家伙想出来的馊主意!陈坚说,你就知足吧?她没直接叫你要钱就算你运气了。他说,你只是欠了她的人情吗?她都是你的小情人了,要你给她讨点工程做做,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李向东被呛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说:“陈坚,你别给我捣蛋,你是嫌我命长,死不了是不是?”

    陈坚说:“你也太紧张了吧?这点事能算什么?有我在呢,枝子不会太过份的。”

    李向东说:“我能相信你吗?你以前给我招惹的麻烦还少吗?”

    陈坚说:“你放心好了,我是有分寸的。枝子这人,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只要时不时地给她点工程做做,能让她赚点钱,她是不会太找你麻烦的。”

    他说,至于,你和她的那些私事,我就不敢保证了。

    他说,李向东,你怎么总让我羡慕你,总让我觉得不如你?妈的,你那点比得上我,不就是长着个空壳好看一点吗?女孩子都往你身上扑了。

    李向东说:“你别讥讽我。你以为那是件好事吗?等你缠上了,你就知道麻烦了。”

    陈坚说:“我倒想有你那种麻烦事!我现在是没人缠皮痒痒呀!”

    他“嘻嘻”笑起来。一听他这笑,李向东就知道没好事。陈坚说,如果,我把绮红弄出来,你说,这会不会更热闹呢?李向东心跳了一下,想也应该到时候把绮红弄出来了,他们答应过两三年把她弄出来,现在两年已经过了,三年也快到了。

    他问:“你那边活动得怎么样了?”

    陈坚说:“随时都可以把她弄出来,就看你一句话了。”

    李向东说:“那你还等什么?”

    陈坚问:“如果,她去找你怎么办?”

    李向东说:“你不是喜欢看热闹吗?”

    陈坚说:“你以为,我真是那种人吗?”

    他说,杨晓丽和枝子的事就够你呛了,如果,绮红再回来,你怎么处理?李向东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其实,一开始绮红就知道她这一进去就不能和我在一起了。出来以后,应该不会找我的麻烦。他说,绮红这个女人,我了解,她可以自己承受痛苦,也不会让别人承受痛苦。陈坚就说,那好,我这就去办了。他说,枝子这边,你也可以放心,生意上的事,有我在,她应该不会太为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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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零零章 不存在道歉和原谅

    枝子是下午来找李向东的。那时候,李向东正好出门开会,枝子说,你去开会吧,我在你办公室等你。李向东问,有事吗?枝子说,也没什么急事,你开你的会吧?就往外推他。李向东那能让她推,但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这枝子跑到他办公室来干什么?想她不会不满意他们上午做的那个决定吧?

    但是,看她那神情倒没有什么不高兴,就又想,她既然对那个决定没什么不高兴,那她还来找他干什么呢?这么想,他心里跳了一下,想这枝子竟一反常态,要在他办公室里等他。

    这算怎么回事?

    李向东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想这枝子不会是知道他以后再不会和她单独在一起,所以也不约他了,就直接跑到他办公室来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他曾和杨晓丽开过玩笑,说要和杨晓丽在办公室里亲热,看看那会是一种什么的感觉。

    这枝子不会也这么想吧?

    李向东闪过这个念头时,觉得自己很猥琐,怎么就想到这事上了呢?他想,枝子再怎么的,也不会那么想吧?想自己真有点莫明其妙,竟会往那方面想。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你绝对不能再和枝子发生那种事了,更别说在办公室里!

    李向东参加的那个会议是由宣传部长召开的,是一个十多人参加的会议。李向东作出否定北海湾的决定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召开这么个会议。

    北海湾开发搞了十多年,前任书记也大造舆论了十多年,在市县老百姓的心目中,已逐渐形成了一种观念,市县经济要腾飞,就必须打通海路运输,充分展示市县的海洋优势。

    李向东要停止北海湾开发,也要从舆论上下手。

    当然,那主题不能赤裸裸地说明要否定北海湾,这会让老百姓感觉他在与前任书记唱对台戏。他得换一个主题。他对宣传部长说,希望近期内,在市县掀起一个大讨论的热潮,讨论的主题是,如何加快市县经济发展步伐,在党员干部中,特别是领导干部中。有哪些思想,哪些观念阻碍了市县的经济发展。

    他说,这个大讨论活动,由你们宣传部牵头。他说,不仅要发挥宣传媒体的作用,还要多想办法,采用多种形式。他说,不仅要让党员干部参与进来,更要让老百姓参与进来,让大家好好地为我们把把脉,真真正正查找出市县经济发展与兄弟市(县)存在差距的根源。

    李向东参加的这个会,就是组织各有关单位负责人一起商讨如何扩大大讨论活动的覆盖面,如何让老百姓真正参与进来。他到会做了半个小时的讲话,重点说了这次大讨论的重要意义,说了这次大讨论要达到的目的和要求,说了这次大讨论要注意的事项等等。

    然后,大家就围绕他的说话精神,讨论制定大讨论的实施方案。本来,李向东是想听下去的,但考虑到枝子在办公室里等他,就离场了。他交代宣传部长,明天一早,把他们商量好的实施方案交给他。

    回到办公室,枝子正坐在他那大班椅上闭目养神,一见他进来,就睁开双眼对他笑。她说,这么快就开完会了?我还以为你会开到下班呢!她说,我坐在这张椅子上正在感受一个市委书记的感觉呢!

    李向东问:“你有什么感受?”

    枝子说:“我感受到,市县百多万人都要听我的,我要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得干什么,感受到市县几千平方公里都是我的,我要在哪盖工厂建企业就可能在哪盖工厂建企业。我还可以想让哪家企业景气或破产,那家企业就可以景气或破产。”

    李向东说:“你就没想到,老百姓叫你要饭吃,叫你要衣穿,叫你要房住,叫你让他们过好日子?就没想到企业叫你帮他们解决难题,为他们排忧解难?”

    枝子“咯咯”笑着说:“我知道,知道你心里不高兴,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她说,我向你提的要求是不是太过份?你一定很为难吧?

    她说,不过,你这人还够意思,再怎么不高兴生我的气,也还是为我着想。

    她说,我完全赞成你做出的那个决定,先搞十个单位,架子一下铺得太开,我也应付不过来。像现在这样,分批分批的搞,十个单位搞完了,再搞十个单位,既有步骤,也好操作。

    李向东气得不知说什么好,真没想到,枝子会这么理解这个事,还以为李向东是为她着想呢,以为他是在协助她,有计划有步骤地实现她那个包揽全市县各部门单位的灯饰广告。

    他只好说:“你可不能偷工减料。”

    枝子歪头一笑,说:“我会是那样的人吗?我会给你丢脸吗?质量我是肯定保证的。”

    她一边说,一边离开那张大班椅。

    李向东坐在茶几边的沙发上,泡茶喝茶,她就走过去,坐在他坐的那沙发的扶手上。李向东的手原是放在那扶手上的,她就坐在了他的手上,就让他感觉到那臀上软的肉。他抽出手,忙站了起来。

    李向东说:“这是办公室。”

    这么说了,他觉得这话不妥,难道不是在办公室就可以这样吗?

    枝子说,别板着面孔好不好?我都没怪你呢,你还怪我。她说,我想来你办公室呀?是你逼我到你办公室来的。她说,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总得感谢感谢你吧,在电话里,有些话是说不清的,所以,还是到你办公室来了,让你躲也没法躲。

    李向东说:“感谢就不用了。”

    枝子说:“我偏要感谢呢?偏要请你吃饭呢?”

    她红着脸说,我还要叫你去那家里吃晚饭。她说,不过,这次不买外卖了,我亲自下厨。她说,你放心,我们不喝酒了,我也不关你的手机了。她问,你喜欢吃什么?李向东能去她那个家吗?敢去她那个家吗?他到今天还没搞清楚,进了那个门自己怎么就把持不住自己了。他想,或许是那里太多诱惑了,总让他想起绮红和小姨子,让他想起自己很男人,想起如何如何翻天覆地。

    他说:“去可以,但是,我会和杨晓丽一起去。”

    枝子笑了起来,说:“你还怕我把你吃了?应该是我怕你才对吧?”

    她说,我就是想再看看你这个魔鬼有多厉害?她说,杨市长怎么就不怕你这个魔鬼?怎么就能降服你这个魔鬼?为什么我不能?她说,我就不相信我不如她,我就不相信,我降服不了你这个魔鬼?这么说时,她脸上一点笑也没有了,直直地看着他,很有一种咬牙切齿不服输的样子。

    李向东摇摇头,说:“我们再不能发生那种事了。”

    他说,那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我千不该万不该,我向你道歉,也希望你能原谅。

    他说,我知道,有些事不是一声道歉,就说得过去的,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以后,我会尽我的能力帮你,尽我的能力弥补我的过失。

    他不能把话说得太清楚,这个弥补是可大可小的,他要给予她的弥补,是要在他能够接受的前提下,在原则允许的前提下。当然,站在枝子的角度上说,可能会觉得他给予她的弥补是无限度的。那就由她去理解了。

    枝子不高兴了,问:“你这是什么话?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在威胁你吗?我是想要用这个事要你给我好处吗?”

    她说,即使,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也会帮我,也会想出种种办法来帮我。不是吗?

    她说,你要把你帮我和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分开来说,不要混在一起,混在一起,我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我没有想过,要你帮我,才跟你发生那些事。那是我愿意的,心甘情愿的,你即使不帮我,我也愿意那么做。

    她说,这里不存在什么错和对,不存在什么道歉和原谅!

    (昨晚喝酒了,没码字。今天只更一章节了,希望读者大大原谅,总得让老官放松放松吧?另请那些被老官踢出Q群的大大能体谅一下,老官不想看到群里太乱。现在好了,老官会经常上群看看,有意要与老官聊的,可以再加,别管什么“好牛不吃回头草”的鬼话。做人要能缩能伸。李向东就是这么做人的。)

正文 第七零一章 你是不想拒绝

    李向东笑了笑,想这事分得清吗?想即使她是副省长的女儿,他也可以拒绝她的无理要求。如果,再把那点男女之间的事掺和进去,就很难再坚持什么原则。

    他想,你枝子现在说得潇洒,说生意上的事和两人之间的事要分开,这分得开吗?现在能分开,时间长了,能分得开吗?我李向东就算能很无情地拒绝你生意上的事,你会干吗?会不拿那男女之间的事说事?再说了,你枝子就心甘情愿那么不清不楚,就只是想和我李向东玩洒脱,一点不在乎别的?不在乎以后能不能再一起?

    他想,那你图的是什么呢?不可能什么都不图吧?

    李向东想,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单独和她在一起。

    她见李向东久久不说话,想他心里在矛盾着,就一步步逼近,近得那很挺的胸几乎碰到了他。她脸上还挂着笑,更多的是有一种挑逗他玩耍他的意思。李向东不得不往后退,但退一步,枝子就向前一步,他站的位置不好,只退了一步半,就退不了了,就被那长沙发档住了退路,枝子再逼近时,他便不得不坐了下去。

    枝子笑了起来,说:“你躲呀!看你还能往哪躲!”

    这么说话的时候,她坐了下去,那是坐在他腿上。于是,他就感觉到她嘴里喷出的呼吸,感觉到枝子身上散发的香馥,他忙扭开脸,不敢正视,有一种底气不足的心虚。а

    他说:“你别这样好不好?”

    枝子说:“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他说:“你站起来,有话我们好好说。”

    枝子说:“你还要说什么大道理?我也不想听你说什么大道理。”

    她说,你干脆点,答应去我那就行了。我就站起来,就不为难你。

    她说,你是担心杨市长知道吗?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她说,如果你再这么坚持下去,我怕不只是杨市长知道了,市委大院的人都知道了,全市县的人都知道了。

    李向东说:“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去你那总可以了吧?”

    枝子说:“你可别耍滑头,别说一套做一套,不要这里答应了我,等一会又说有什么事不去了。”

    李向东说:“不会的,我答应你就一定会去。”

    枝子又说:“你只能自己一个人去!”

    李向东说:“就一个人去!”

    枝子抱住他说,这多好,这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贴着她软的身子,李向东的心“咚咚”跳起来,枝子也感觉到了,笑呵呵地说,看你这一头汗?她用手给他擦汗,一边擦一边说,我就那么可怕吗?她说,我都不怕你,你还有怕我的道理吗?其实,我再可怕,也没你可怕。

    李向东心里暗暗叫苦。

    其实,他一点不担心今晚枝子会怎么对他,她逼得紧,逼得他无路可退,他可以答应她,然而,他却是拿定主意和杨晓丽一起去的。有杨晓丽在,枝子是不敢怎么样的。他担心的是,以后枝子还会缠着他,甚至会恼羞成怒,变本加厉。

    以前,小倩也缠过他,玩过他耍过他。那时候,他也怕,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底气不足,毕竟,他们之间是清白的,小倩再无理,把事情闹大他李向东也还能说得清。枝子要把事情闹大,把那晚他和她在一起的事说出来,却是可以要他的命!

    说一千道一万,那晚真不应该跟枝子在一起,真不应该跟枝子发生那点事!

    他想,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只能先应付了眼前,再看枝子还有什么花招再去应付她了。他给自己定的底线是,再不能和枝子发生那种事。

    他想,拖她一段时间,或许,枝子就会把那事看淡了吧?

    他感觉到,枝子并不是那种很看重那点事儿的女人。他想,那晚,她跟他在一起,多少是想通过这个事,让他更多地帮助她,如果,她发现,他不再和她发生那种事,也会帮她的话,或许,她就不会再缠着他了。

    他轻轻地推她,说:“这是在办公室呢,让人看见了不好。”

    枝子笑着说:“门不是关上了吗?”

    李向东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把门反锁上了。那会儿,他就意识到枝子会做出什么不能让人看见的事,想枝子敢那么大胆地坐在他腿上,敢抱着他贴着他,做出那么亲昵的举动,却是知道他把门反锁了,就想,看来枝子也不是那种太过分的人。

    枝子站起来,整理着发整理着衫,说:“我不是存心要到这来缠你,不是存心要你难堪,只是,你不应该找那个陈小雨来档我。只要你听我的话,我想要见你的时候,想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能见我,能和我在一起,我是不会到这来找你麻烦的。”

    她说,你放心,我不会太过分,我说过的话算数,不会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事,不会影响你和杨市长。

    李向东想,那又算什么事呢?算偷情吗?我李向东真的就有那么大的魅力?枝子走之前,又抱了一下李向东,她说,真有点舍不得离开你。她说,你一定要来呀,你不来,我真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傻事。不知为什么,李向东也收紧了手臂回抱了一下她,他有点自欺欺人地对自己说,你不表示点什么,或许,她就不会走了。

    枝子走了好一会,李向东还在回想她的香馥,还在回想她那身上的软。不可置疑,枝子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每一个女人给男人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或许,这就是女人的魅力吧,就是男人总难于摆脱女人的诱惑吧。

    李向东还是打电话给杨晓丽。

    杨晓丽却在电话里冷笑,问:“她是只请你吃饭吧?”

    李向东说:“你想到哪去了?”

    杨晓丽说:“不是我要往那些方面想,是我不得不往那方面想。昨天她才请你吃过饭吧?今天又要请你?还是去她家,还要亲自下厨?一个女人,请一个男人去她家吃饭,还要亲自下厨,你说,我会怎么想?”

    李向东说:“这是我的事吗?她要那么做,我有什么办法呢?”

    杨晓丽说:“你就不能拒绝她?”

    李向东说:“我怎么拒绝她?拒绝得了吗?”

    杨晓丽说:“拒绝她还不容易?还怕找不到理由?我看你是不想拒绝。”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似乎在那边跳了起来。她说,李向东,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她有没有什么事?我才不相信,你和她什么事都没有!

    她说,你们没有什么事,她会那么三番五次地缠着你吗?你会不想要拒绝她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前和绮红小姨子在一起,现在,是不是也想把我和枝子也弄在一起?

    李向东脸都黄了,想怎么就扯到那边去了?再往那边扯,他还说得清吗?他说:“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我怎么还敢有那种想法。你别把以前的事扯在一起好不好?”(,)

    杨晓丽说:“以后,你再不能见她了,再不能和她接触了。今天,你就不能去她那。”

    李向东小心翼翼地说:“我已经答应她了。”

    杨晓丽说:“答应她就不能推吗?你不推,我帮你推。”

    李向东说:“这么得罪枝子不好吧?”

    杨晓丽说:“得罪又怎么样?她是副省长的女儿又怎么样?就得罪不了了。”

    她说,其实,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太不象话了,明知道我和你的事,还要插那么一腿。

    她说,李向东,你可别得意,别以为有个副省长女儿看中你了,就想怎么样?你别想能和她在一起,我杨晓丽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李向东说:“你越说越不像话了。我有说要跟她怎么样吗?有说要跟你怎么样吗?”

    杨晓丽说:“那好,那好。哪天,我去跟她明说了,要她死了这条心。”

    李向东能让她去跟枝子说这些吗?说不定,把枝子招惹火了,把什么事都暴出来,杨晓丽会放过他李向东吗?杨晓丽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可以爱得要生要死,也可以恨得咬牙切齿。

    杨晓丽咆哮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正文 第七零二章 控制影响范围

    李向东当然不能让杨晓丽和枝子谈那些,不能让杨晓丽激怒了枝子。他必须想办法劝服杨晓丽。他说:“你怎么能跟她说那些呢?这不都是我们在瞎猜测吗?”

    杨晓丽说:“这是瞎猜测吗?已经明显得再不能明显了。”

    李向东说:“就算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也不是她亲口说的呀,她也不会承认吧?她硬说是我们误会了她的好意,这多难堪。”

    他说,这么闹僵了,以后还怎么相处?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帮过我的,别人会怎么看我们这个事?人家会说,我们过河拆桥,故意借个理由拒她千里之外。

    杨晓丽说:“我不管,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明知道人家欺负到我头上了,我忍不下这口气。”

    李向东说:“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杨晓丽说:“我能冷静吗?”

    李向东说:“我们拒绝她有许多方法,为什么就要硬碰硬呢?我们不应该搞得那么僵,不应该搞得一拍两散。”

    杨晓丽口气软了许多,说:“散就散吧?难道她那副省长还会把你给撤了?她的损失比我们更大,以后,她就不好意思在市县呆了,不敢在市县做生意。”

    李向东说:“何必呢?”

    他说,我不是在尽量躲避她吗?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她也会知道我的态度,有一天,也会知难面退,她自己退了,总比大家闹僵了好。

    杨晓丽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这不是明抢吗?不是因为她是副省长的女儿,要明抢人家的东西吗?”

    李向东笑着说:“我什么时候变成东西了?”

    杨晓丽说:“那你不是东西!”

    这么说,她也笑了起来。李向东松了一口气,知道他已经劝服杨晓丽了。就听见杨晓丽在那边咳嗽。他问,你怎么了?她说,我都快被你气死了。她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多麻烦事呢?李向东说,不是我麻烦,是你想得太复杂。杨晓丽就沉默了。

    好一会,她问:“你还去她哪吗?你别去她那好不好?”а

    李向东说:“我不是要你陪我去吗?以后,凡是她叫我去哪,我都要你陪着我,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杨晓丽说:“我怎么总能陪着你呢?我不是不想陪你,有时候,我是没时间陪你。”

    李向东似乎明白了,杨晓丽那么急,说了那么多,其实,她是又有什么事不能陪他去枝子那。他问:“你又有什么事?又在下面镇吗?”

    她说:“我现在在干部疗养院。”

    李向东笑了,说:“我的大市长,都什么钟点了?就是要检查工作,也该下班了!”

    杨晓丽说:“我不是在检查工作,我是被隔离了。”

    李向东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杨晓丽说话的声音与往时不一样,鼻音显得有些重。他只顾着急,只顾着吵,竟把杨晓丽的异常给忽视了。他问,你感冒了?她说,还不只是感冒,还发热呢!李向东问,什么时候开始的?杨晓丽说,今天下午,午觉醒来,就觉得头沉沉的,哪也没敢去,躲在办公室里,后来又发烧了,就到这边来了。

    李向东的心强烈地跳了一下。他问,你告诉市委办了吗?杨晓丽说,不用那么紧张吧?我想,也可能就是普通的发烧感冒。她想起了什么,说,你别以为是你那种假冒的发烧感冒。

    李向东说:“我怎么会那么想呢?”

    李向东问,昨晚,你到下面镇干什么了?

    她说:“还能干什么?还不是忙非典的事。这阵我都在忙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向东问:“你没和病人接触吧?”

    杨晓丽说:“很难说,这种病间接也会传染。”

    李向东说:“你知道,如果,你真传染了非典,后果有多严重吗?”

    杨晓丽愣了一下,这时候,她才听出了他的话外音,李向东想到的并不是杨晓丽得了非典有多严重多可怕,而是她杨晓丽得了非典还会引发出更严重更可怕的事情。她愿意听到这样的话吗?对你李向东来说,我杨晓丽得了非典不是最严重最可怕的事吗?不是天塌下来的事吗?我杨晓丽在你李向东心目中到底占据的是什么位置?

    她说:“李向东,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对你就一点不重要吗?”

    她说,你觉得自己不缺女人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多女人喜欢是不是?

    她说,好啊好啊,我得了非典,你高兴了,你可以去找枝子了,你可以和她在一起鬼混了。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有没有良心?我怎么就认识你这么个人,怎么就会喜欢你这么个人!

    李向东忙说:“我没有那意思,我根本就不是那意思!”

    杨晓丽说:“你就是那意思,我听出来了。”а

    李向东不想跟她争辩,也没时间跟她争辩,如果,杨晓丽传染了非典,他李向东会不会又被传染了呢?昨晚,他们可是一直都在一起的,尽管那时候,她还没有发烧感冒的症状。

    如果,他李向东被传染了,那今天与他接触的人又会怎么样?

    今天,和他接触的人太多了,北海湾开发区那主任那总经理,老邝老黄,他还到宣传部会议室开了一个会,十多人参加的会议呀!把那不大的会议室都挤满了。他们都是什么人?都是各部门单位的头头脑脑呀!他们又接触过哪些人呢?他们回去后又有没有召开其他会议呢?这种间接性连锁性的接触范围有多广?你想也想象不到!

    他忙打电话给黄,要他立即向杨晓丽了解她这两天都接触了什么人,他说,要告诫这些人,注意自己的身体反映,要及时汇报自己身体的变化。他说,告诫那些人,要尽量窄小接触范围。他说,近这几天内,市委政府的所有会议都要取消。

    他打电话给宣传部长,要他时刻注意今天下午参加会议的人员的身体变化。他说,那个大讨论活动暂时不要开展。

    他又打电话给老邝。

    ……

    放下电话,李向东心里想,杨晓丽啊杨晓丽,你真要传染了非典,市县可就比爆响了一颗原子弹还让人恐怖了!

    这会儿,他还有心情去想杨晓丽吗?有心情去想什么儿女情长吗?

    他想,我李向东到底是什么命呀?没当市委书记前,每一次晋升都有一种临危受命的味道。本想,当这市委书记也算是风平浪静了,哪想,事情就一个比一个严重,一个比一个要命,好不容易把钟市长摆平了,让他顺摊了,却又来了个非典,又引发了一连串的事,这一连串的事也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后面竟就隐藏着这么一颗原子弹。

    他想,如果这颗原子弹炸响了,他李向东就不受处分,还当这个市委书记也无地自容了,以后,在人前,还抬得起头吗?他想,钟市长再嚣张的话,他还有底气压得住吗?

    他想,他这个市委书记也就只能干得窝窝囊囊了!

    李向东急急忙忙往干部疗养院那边赶。他不仅是想要见杨晓丽,想得更多的是,能第一时间知道杨晓丽的化验结果。他想,只有听天由命了,真要发生了什么事,就只能尽最大的能力把这个原子弹爆炸的威力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了。

    在路上,他给枝子打了一个电话,把杨晓丽的事告诉了她,说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不能去她那了。这个理由真是太充分了,充分的枝子一句反对的话也说不出来,反而也焦急起来,一连声地说,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李向东想,这个事,唯一的好处就是替他挡住了枝子,让他逃避了一次说不清会是什么样的桃花劫,然而,更大的劫数却在等着他。他似乎听到了原子弹爆炸前的读秒,似乎看到那一个个跳动的数字。

正文 第七零三章 要拿得起放得下

    李向东见到杨晓丽的时候,她很开心地笑,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李向东说,我怎么会不来?我当然要过来陪你。她说,你不是要去枝子那吗?李向东说,我说过去吗?你不去,我也不去。她说,你心里是不是很想去?李向东摇摇头,说,我们不提她好不好?我们别再为她的事吵了,其实很没必要。杨晓丽还想说,见他很严肃的样子,就不再说了。

    这会儿,他们一个站在观察内,一个在观察室外,中间隔着玻璃,只能用手机说话。

    李向东还没进来时,杨晓丽是躺在床上的,见他来,就走了过来,她没多大变化,还是那么个滋润丰满的女人,只是神情显得有些疲惫,头发也有点乱,就一边说话,一边梳理着。

    她说,我没事的。应该是普通的发烧感冒。

    她说,昨天一天都在下面跑,天气又热,一会上外面晒太阳,一会儿在车上冷空调。回到家还自作聪明的消毒蒸气,身上的热还没散呢,就又关进房间里开空调,这样冷冷热热的,就发烧感冒了。

    李向东问:“检验结果出来了吗?”

    这么问的时候,他心里有一种很不是滋味的感觉,因为他想的更多的不是杨晓丽。

    她说:“出来了,你放心,没有呈阳性。”

    李向东心里跳也一下,也感觉到杨晓丽意识到他的关心程度,意识到他关心的别有用心,然而,她一点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她说,黄打电话给我了,向我了解这两天都接触了哪些人。

    她说,我知道为什么还有比我得非典更严重更可怕的事了。现在,我都不希望我传染了非典,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市县。为了市县,我不能得非典。这两天,我接触的人太多了,又都不是普通人,如果,我真的得了非典,他们也出点什么事,这市县真不知会怎么样了?

    她说,开始,我还生你的气呢?还以为你一点不关心我呢?换了谁,遇到这种状况,都会为整个市县着想的。

    李向东说:“我很高兴,你能想到这一点,不再生我的气了。”

    杨晓丽说:“你这是什么话?我连这点觉悟也没有吗?”

    她说,说真的,在你面前,我总觉得自己很没用,看问题怎么就没你看得那么远,看得那么透彻?

    李向东笑了笑说:“所以,你只是副市长。”

    杨晓丽问:“你这是不是卖弄自己?有没有耍市委书记的威风?”

    李向东想起了他们以前的那个约定,只要他在她面前耍市委书记的威风,她就可以惩罚他。那时候,觉得这个惩罚很有趣,现在想起来,心里却是酸楚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再有那种有趣的惩罚,再有那种被她罚得很有些儿作状的哇哇叫。

    她摊开巴掌,放在那块间隔着他们的玻璃上,他就也摊开了巴掌与她的巴掌重叠着,似乎就有一种握着对方的感觉。

    杨晓丽说:“你还不能掉以轻心,这次检验没呈阳性,还不能说明什么,明天还要检验。只要我的发烧感冒没好,就不能掉以轻心!”

    а她说,我只能呆在这里了,要一直呆到发烧感冒好了才能出去。

    她说,这里很闷,只有一台电视,你知道,我是很少看电视的,很少能静下来的。现在一下子要我静下来,要我在这里呆好多天,闷都要闷死了。

    李向东说:“你会天天来陪我,每天下了班,我就来陪我。”

    她说:“是吗?你不会哪一天找个什么理由不来吧?”

    她说,我在里面,你在外面,谁知道你会去干什么事呀?我太信不过枝子了。你这个人,别看着好像很让人放心的样子,其实,我最清楚你,你一刻也离不开女人,只要我不在你身边,有个女人诱惑一下,你就会去干坏事了。

    李向东说:“我会是那种男人吗?你别把我看成那样好不好?”

    她说:“你要管住自己,别以为外面的女人都喜欢你。她们真会喜欢你吗?她们还不是看中你那个市委书记的身份,还不是想要你给她什么好处。”

    她说,我没事的,真的,我一点事也没有,只是碰巧了,在这个时候发烧感冒了。你知道吗?一个人,每年有那么一两次发烧感冒是好事,应该属一种新陈代谢吧!

    她说,我很快就可以出去了,最多也就三四天,你要管住自己。三四天,你总可以管住自己吧?我出去后,还不就满足你了,还不就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那话里的意思说得很明显,李向东不可以不知道。

    杨晓丽很少主动跟他谈这种事,她却总是羞于启齿,此次,她却一点羞涩也没有,倒是有泪在眼眶里滚动。她说,摸摸我好吗?就把脸贴在玻璃上,李向东就隔着玻璃摸她。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地说,你的手很厉害,你知道吗?你的手很厉害,就是隔着玻璃,我也感觉得到你的手有多厉害。这么说着,就有泪从她闭着的眼睛流出来。

    她说,我很害怕,真的,我很害怕。

    她说,我很害怕我真的传染了非典,我知道,非典有多厉害,非典夺去了多少人的生命。

    她说,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以前,我们在岩洞里的时候,我也曾害怕,但那时候,我们是在一起的,一起合力去战胜死亡。现在,我只是一个人,一个人在与死亡抗争。

    李向东说:“我不是在这吗?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这时候,他感觉到她一个完完整整的女人,很虚弱很无助,就像当初,他们在岩洞里,她叫他不要扔下她,对他说,我还不想死。他想,女人就是女人,女人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就会表现出一种软弱。

    他看着她,仿佛又看到岩洞里的那个杨晓丽,其实,他心里更喜欢岩洞里的那个杨晓丽,更喜欢她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种女人的软弱。

    李向东说:“你没事的,你自己也知道,你得的只是普通的发烧感冒。”

    他说,你如果真得了非典,我会不被传染吗?我现在还会一点事也没有吗?我早就也应该有发烧感冒的症状了。

    他说,其实,我们是连在一起的,你要得了非典,我也逃不脱,我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你就也不会有什么事。

    她笑了笑,很有些弱智地说:“我也这么认为,我也觉得我不会这么容易传染了非典。”

    她说,好像还没有哪个地方官员在阻击非典中传染非典的吧?我不可能就是那第一个,我哪有那么好的运气。

    她说,你听说过买彩票吗?我要传染了非典,就等于中头彩了,好几千万人,好几亿人才一个呢,我哪有那么好的运气?

    枝子也来了。杨晓丽一见枝子,脸色就变了,就有一种见了仇人一样的感觉。她问,你来干什么?枝子说,我来看你呀!杨晓丽说,你是不是看我死了没有?枝子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狠狠地看了李向东一眼,虽然,她知道他不会把他们的真相告诉杨晓丽,却不知说了她什么坏话。

    她说:“姐呀!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她说,我枝子得罪你什么了?你怎么就这么说我呢?

    她说,你是不是还怪我请李书记吃饭?我请他吃饭不也是请你吃饭吗?他会不和你一起来吗?他会瞒着你吗?你要是那么不高兴,以后我不再见他了,他就是再帮我办了多大的事,我都不感谢他了。

    她说,我枝子是好心好意来看你的,不信你可以看看,我都带什么来了?我把放在家里的板蓝根都带来了,我是希望你的病能治好的。

    枝子从她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一大包板蓝根冲剂给杨晓丽看,然后,就把那袋东西都交给了李向东。她说,你既然这么讨厌见我,我就回去了。

    杨晓丽说:“你走吧,我不留你。”а

    李向东站在一边,只听见枝子说话,却听不清杨晓丽在说什么,见杨晓丽脸上的神情不对,又见枝子扭头往外走,才意识到杨晓丽是在骂枝子了,忙就追了出去。

    他在后面喊枝子,对她说:“你别怪她,她心情不好。”

    枝子站了下来,回头瞪着李向东,说:“我一点不怪她,我要怪也只能怪你。你怎么什么事都要告诉她呢?”

    李向东说:“我没说什么呀!”

    枝子说:“你当然不敢说什么!但你肯定把今晚要去我那的事又告诉她了。”

    李向东哑口无言。

    枝子说:“你觉得这样好吗?你把我们的关系搞得这么僵好吗?”

    她说,我真想不到,你竟是这么个人,竟一点也不像个男人,男人做事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要总找个女人给自己当挡箭牌。

正文 第七零四章 点到为止

    老邝对追查北海湾开发区那主任的事很上心,真像李向东估计的那样,他清廉得一贫如洗,见了一点贪污腐败的蛛丝马迹会轻易放过吗?他不贪不占的,会放过那些又贪又占的人吗?以前,没有市委书记,他可以低调,可以装不知道,现在,他要重拳出击了,谁倒在他手上,算谁倒霉!

    这天,他打电话给李向东,先是关心地询问了几句杨晓丽的情况,然后说,要去他办公室向他汇报那主任的事。李向东没让他过来。他说,这些天,他谁都不见。他说,杨晓丽还呆在观察室里呢,也不知我会不会呆进去,你们还是不要来见我吧,有事在电话里说就行了。

    老邝“哈哈”笑,说:“你真要有什么非典,我早还不传染了?”

    李向东说:“还是小心一点好。”

    老邝说:“小心也不能小心得草木皆兵呀!”

    他说,昨天,我们不是还见面吗?不是还在一起喝茶谈了大半天吗?还有那主任,他也到你办公室去了,昨天下午,我和他又谈了大半天,这互相交叉传染的,也不能传染了多少回了。

    他说,你现在没发烧感冒吧?

    李向东说:“没有。”

    老邝说:“既然没有,还担心什么呢?”

    李向东依然坚持,说:“你还是电话里说吧!难道你还怕电话里装了盗听器?”

    老邝说:“我觉得,还是一边喝茶,一边说自在,这么对着个话筒长篇大段地说,总觉得别扭。”

    李向东说:“非常时期嘛,非常时期只好采用非常办法了。”

    老邝沉默了一会,说:“昨天下午,我又到开发区去了,事情基本弄清楚了。”

    他说,其实,那小金库也没多少油水,每年也就十几二十万的,当然,有些真是送给领导了,有些也进了那主任的腰包。不过,这些年累积下来,数目也不少,也有百几十万的。

    他说,那主任开始不承认,但也没太坚持,几句话吓吓,也就说了,说那钱只是挪用了。当然,他有他的说法,我们有我们的看法。他说那钱挪用去炒股票了,都被套牢了。还说会马上退还,希望我帮他隐瞒这些事。

    他说,这话谁相信?不过,我也没太追究,只要他认了就行,挪用也好,进了自己腰包也好,总之是他拿了。不过,我就觉得奇怪了,怎么就那么容易攻下来了,难道他就不怕我定他的罪?

    李向东说:“这个好理解,你是分管领导,是在向他了解情况,是在跟他谈工作,他并不认为你在查他什么贪污腐败,他承认了,再把钱还回来,放在小金库里,也就没什么事了。”

    老邝笑着说:“有这种可能,但是,问题还没那么简单。我在和他的谈话中发现,那小金库还不是主要的,他那么做只是放了个烟幕弹,想要掩藏更大的阴谋。你可得坐稳了,别吓得掉倒地上。”

    李向东问:“没那么严重吧?”

    老邝说:“最大的阴谋其实在建筑公司那。他那有一笔帐,那主任在他那得到的好处远比在小金库得到的要多得多。所以,那主任玩的是丢卒保车的把戏,说得严重一点,是丢车保帅的把戏。”

    李向东心里跳了一下,老邝找到关键点了。

    老邝说,北海湾开发区搞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一点效益也没有,却还要投资,还要搞呢?问题主要在那建筑公司的总经理那,是他要搞下去,他不想让它停下来,这项工程对他太重要了,他要想尽一切办法不让它停下来!

    老邝说,他用什么办法不让它停下来?用钱,用行贿的办法,让所有与北海湾有牵连的人都得到好处。因此,那主任放了一个烟幕弹,情愿自己倒霉也要保住他身后的人。很显然,那个烟幕弹不是他自己放的,他们是默契的,与那总经理默契,与他后面的人默契。

    老邝说,其实,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后面的人应该是谁。

    李向东试探性地问:“你是说,这个人是老钱?”

    老邝说:“你觉得不可能吗?他一直分管这项工作。”

    李向东沉默了片刻,想不能不向老邝点明了,不能不让他知道事情会比他想像的还要严重。他说,你觉得,这么大的工程,每年市财政投入那么大,只是老钱的能力可以办得到吗?

    老邝说:“你是说,还有可能比老钱更大的官?”1

    李向东愣了一下,笑了起来,说:“你这个老邝,你在装糊涂,其实,你比我还清楚,你是在套我,想要我说出你想要说的话。”

    老邝便在那边笑,说:“心照不宣,心照不宣!”

    李向东收敛了笑,问:“有确凿证据吗?”

    老邝说:“现在还没有,只能算是推理,不过,这个推理是完全成立的。”

    李向东也知道这个推理成立,但是,在没有证据前,这个推理仍然不成立。没有确凿的证据,那总经理会承认吗?贪污受贿的人会承认吗?不承认的人当然有自己的说法,道理是人说的,各人站在各自的角度都能说得振振有词。

    他说:“这事应该放一放。”

    老邝问:“为什么?”

    李向东说:“你觉得,就我们两人的力量可以查得清楚吗?我们要请示地级市,没有上面的点头,谁也动不了,也不能动。”

    老邝说:“我们并没有查呀!”

    他说,我只是以分管这项工作的身份与他们谈,向他们了解情况。

    他说,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他说,那总经理和我有一定的交情,以前,他在我手下干过,他去那建筑公司总经理,还是我集力推荐的。他应该不会对我有什么隐瞒。

    李向东摇着头说:“你别想得那么天真,他以前和你有交情,就算是你的铁哥们,什么话都对你说,但现在他还会说吗?这种事他会对你说吗?”

    他说,就算他对你说了实话,你又能怎么样?你能定他们的罪吗?等你要定他们罪的时候,那总经理完全可以否定他说过的话。这可是生死之争呀!还有那些得到好处的人,他们也会垂死挣扎,那时候,你和我都未必能抵挡得住!

    他说,你应该知道我的用意,我并没想要查出什么贪污腐败,我只是想否定北海湾,你也只是想要否定北海湾,只要我们能达到这个目的就够了,别去招惹其他麻烦,记住“穷寇勿追”这句话。

    他说,我们可以把我们目前了解的情况向上面汇报,至于上面怎么处理,那是上面的事,他们要查,我们积极配合,他们如果不动,我们也就不要动。

    老邝说:“难道就这么眼瞪瞪看着他们贪污腐败?”

    李向东说:“你是抓行政搞人事出身的,你会不比我更懂得这其中的奥妙吗?会不知道这有多大的难度吗?我想要否定北海湾难度已经够大的了,我们再掺和这事,那就不是否定前任的某一个发展思路了,而是有可能要致前任于死地。”

    他说,你想要致人于死地,人家会怎么样?人家会反击,人家会在你还没查到证据的时候反击。

    他说,有这么狠的后任吗?前任和我有天大的冤仇吗?这种事说出来,谁都不会站在我这边,谁都觉得我这个人太可怕。

    他说,这事就这么点到为止了。那主任的事,只要他把钱退回来就算了。但是,我们不松这个口,我们让他们去紧张,让他们不敢招惹我们,不敢阻止我们否定北海湾。

    老邝在那边叫了起来,说:“哪一天,我老邝也贪污腐败了,你管不管?你是不是也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向东笑了,说:“你说呢?你是要我睁一只眼还是闭一只眼?”

    老邝说:“那好,我也去依法腐败。我太有理由贪污腐败了,我那一大家族子都眼巴巴等着开饭呢?等着我贪污腐败呢?我要让他们过好日子,我要把我们在非典的损失捞回来。”

    李向东说:“别说负气话?”

    老邝说:“我说的不是负气话,我真会那么干。你信不信?我真会那么干!”

    李向东说:“我知道你不心忿,我又心忿吗?

    此时,他还不能明确确定那些贪污腐败的都是些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贪污腐败了多少,但是,有一点是很清楚的,那主任竟能答应退还小金库的百几十万,可见,这对他来说,只是个小数目。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非常喜欢的那个复合式单元,想自己一个市委书记还住在十多年前分配的旧房里呢,想要买下那个单元还手紧呢,想那小倩,一个小女人,竟就敢开口叫他弄个套间。妈的,我李向东心忿吗!

    然而,他能查这事吗?他的力量能掌控吗?

    既然不能掌控,你就不能硬拼。

    李向东说:“好了。好了。我们不谈这个事了。”

    他说,你也别感情用事,别去捅那个麻蜂窝。哪一天,我向地级市领导反映,再听他们的指示精神。

    李向东知道老邝在想什么吗?他真的只是说说负气话吗?这时候,许多人心里都会活动,都会想,人家怎么就可以,自己怎么就不行?

正文 第七零五章 明枪暗箭

    李向东用一个成语来概括自己否定北海湾的行动。那就是“明枪暗箭”双管齐下。老邝实施的是暗箭计划。这一步,不能走得太远太深入,你要致人于死地,人家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只能点到为止,起一种震慑作用,只要他们不出面阻止你的行动就行了。

    目前,老邝已经圆满地完成了这一步。

    还有一个计划就是明枪,就是如何让大讨论活动掀起***,让群众通过大讨论说出李向东想要说的话。这个计划在宣传部长的组织下已经逐渐展开,电台、电视台、政府网站已经发出了大讨论的消息,宣传部长还组织了几篇很有分量的文章从各个角度分析了市县经济发展的情况。这是一个政治嗅觉很敏锐的人,一下就捕捉到了李向东开展大讨论的用意,他组织的那几篇文章既有肯定近年来市县经济发展的成绩,也有反映发展中存在的不足。

    像这样的文章,群众好多年都没见到了,反应很强烈,每天在网上的跟帖数成数倍增加,有人认为文章说得透彻,切中了要害,有人却说还不解恨,还没说到点子上,有好几个帖就直接谈到了北海湾的开发,说年年投入年年搞,却没有经济效益,问这其中意味着什么?是市委市政府的战略眼光问题,还是存在着贪污腐败?

    李向东看了暗自高兴,打电话给宣传部长,说他干的不错,问那几个谈北海湾开发的帖子是不是他组织搞的?

    宣传部长愣了一下,忙就问:“李书记不满意吗?”

    李向东说:“很有见解!”宣传部长就“嘿嘿”笑,说:“如果李书记需要这方面的帖,还可以再组织一批。”

    这话说出来,就让李向东觉得那些帖子真是他组织的了。

    李向东说:“不用了,不必再上这种帖子,这会制造混乱。”

    宣传部长说:“我会掌握分寸的。”

    他搞了这么些年宣传,难道不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该说得大家言会,什么话却可以放开来大说特说?他说,我一天组织几个这种帖,冲一冲,让他不知不觉形成一种势,好让大家有个印象。他说,我们想靠几篇文章,几个帖让大家改变某种观念,也不现实,还要有后续行动。

    李向东想起了什么,问:“你们那个大讨论方案不是还要搞一场专家研讨会吗?组织得怎么样了?”

    宣传部长说:“已经着手安排了。”

    李向东问:“请的都是哪些专家?”

    宣传部长就说:“我到你办公室当面向你汇报吧?”

    李向东说,不必了。他还是像拒绝老邝那样拒绝了宣传部长。宣传部长就只好继续在电话里向他汇报。

    他说,他那个后续行动就是这个研讨会。

    宣传部长是靠磨嘴皮子混饭吃的,他进一步捕捉到李向东的核心意图后,便把这主题融进了研讨会的内容。

    他说,他们准备邀请三位专家,两位是地级市大学的教授,一位是省社科院的知名区域经济专家。他说,这位知名专家是一个敢说真话实话的人,近段时间,各地都邀请他参加这种类型的研讨会,他的发言都很有见地很叫好。

    他说,这个专家的水平就在于,既能让本地领导高兴,又能让老百姓服气。如果在研讨会召开前,邀请他来市县走一走,看一看,特别是让他们去北海湾走一走,再听一听你李书记的意见,他们再谈北海湾开发的利与弊,一定会非常精彩。

    他说,这次研讨会准备在电视台演播厅召开,用电视直播的形式向全市县直播,影响力一定是空前的。

    李向东听了汇报,心里还点儿虚,那些专家学者会听你一个小小市委书记的意见吗?会受你一个基层滚爬上来的土包子的左右吗?如果,他们只是胡侃一通,与他的想法大相径庭,这一直播,这一出街,就无可挽回了。

    后来,李向东才知道,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邀请的每一位教授专家来到市县,都提出要和他这个市委书记当面谈一谈,尤其是那位省的知名专家,他一说话李向东心就放下来了。

    他说,他的观点不会游离于市委市政府的构思之外,更不会与市委市政府的观点针锋相对。他说,他要找到一个结合点,既要符合市委市政府的意图,也要重视现实。他说,有的话不便于在公开场合说,他是不会说的。

    他提出的观点是,市县的发展还是应该放在海洋上。

    他说,搞北海湾开发打通海路运输并没有错,错的是这种形式。现在是市场经济了,不能再搞计划经济那一套,所有的一切经济活动都应该遵循市场规律,像建造码头,这样的工程,不应该由政府部门来搞。这是企业干的事!

    他说,如何才能吸引企业来投资运作呢?这才是政府要想的事干的事。如果,政府投入的那几个亿是用来搞基础建设,修通北海湾的路,把北海湾建成真正的开发区,把工厂企业吸引进来,形成一座工业城,这才有可能把建筑码头的企业老板引进来。

    他说,市县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失去了大搞工业园区的机会,还抓住北海湾不放,抓住投资建码头不放,是很不明智的。

    在电视直播中,他回答了一位观众的问题,使研讨会掀起了***。

    那观众是一位北海湾开发区的副职领导,他对专家提出北海湾开发是不明智之举很不以为然。他认为,只要码头建起来,北海湾的开发就指日可待,市县的经济发展就会出现一日千里的大飞跃。

    那专家反问他,你凭什么把码头建起来?靠政府投资吗?像现在这样一年搞一点,搞到什么时候?我们把几个亿几个亿投进大海,值不值?如果把这几个亿用到别的地方,用到老百姓身上,效果又会怎么样?

    他说,我刚才说过,这不是政府干的事。这种事由企业去干!

    那观众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们的投入也是一种造势,让有意投资建码头的企业老板更有信心。

    专家说:“我们要搞清楚,企业老板的信心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不是完全建立在对政府有多少信心上。如果他那么说,就是在说假话说瞎话,他在忽悠你。他们的信心是建立在经济回报上!”

    他说,企业老板不是傻瓜,不是靠我们的嘴就能把他骗来的。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这种傻瓜已经死光了。他投入百多个亿要看你有没有还大的经济回报,有没有这个前景。北海湾有什么前景?有什么实际意义的经济回报和前景吗?他建码头干什么?有什么东西可运的?

    他说,你说,码头建起来了,就能把工厂企业吸引进来。这是你的主动意识,建码头的企业老板不能拿百多个亿下这个赌注,只有你真正形成工业区了,有什么东西可运?你能力吸引货船来停泊他的码头了?他才有可能来投资。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既然,你什么都没有,他又为什么来投资?

    他说,企业不是慈善机构,我们不要自欺欺人,不要奢望企业老板会来替政府背这个包袱。我并不否定打通海路运输这个战略构想,但我们的作法使这个机会失去了,就要承认,就要敢于否定自己,这才是实事求是,才是科学发展!

    专家的话博得一片掌声。

    这可是李向东想说都不敢说的话,那专家帮他都说出来了!

    直播结束后,李向东对那专家说,说得好,说得太精彩了。他对宣传部长说,不错,这个研讨会办得非常成功!他对老邝说,你还要什么呢?我们的明枪暗箭都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老邝“哈哈”笑,说:“痛快,痛快!”

    李向东开玩笑地说:“你还要继续你那个暗箭计划吗?”

    老邝说:“不了,不了。我们要社会稳定,要发展经济,不要精力转移,不要把内部矛盾扩大化。”

    李向东问:“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老邝说:“别以为我一点觉悟也没有?和市委书记保持一致,这是最起码的党性。”

    李向东“哈哈”地笑,很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

正文 第七零六章 又死过一回

    李向东好久没有那么开心了,非典让他一直提心吊胆,非典让钟市长威信一天天提高,也让他威风扫地,因此,他不得不另辟蹊径与钟市长一较高下。他不得不选择北海湾这个突破口,却艰难得如履薄冰,一步一个小心。

    他太知道否定北海湾的重要了,一则市县的发展必须否定北海湾,一则只有否定北海湾这种大动作,才能让他的风头盖过钟市长。

    然而,他又太清楚否定北海湾有多难,会遇到多少阻力。

    现在一下子都释怀了。

    既使明天,他在人大常委会上提出否定北海湾,就不再只是他的意图了,他是采纳了专家的意见,沿着专家的思路,走一条科学发展的道路。他就一定会得到大多数人的。

    专家的号召力影响力太大了,尽管一些人心里还不服,许多人却是迷信专家的,信服他的判断力的。

    此时,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杨晓丽了。

    一连几天,李向东都为这个事忐忑不安,开始,他仿佛坐在定时炸弹上,仿佛那炸弹随时都会爆炸。当杨晓丽的化验结果出来的时候,他会深深地舒一口气,然而,很快,他又会为下一次化验担心。

    他担心的还不只是杨晓丽,还担心自己,担心自己有没有出现不适,那天,他在杨晓丽的观察室外守了一夜,感觉喉干口涩的,很是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身体出现了什么症状。

    他还注视着其他人,那些曾与杨晓丽接触过的人,与他接触过的人。虽然,杨晓丽的化验一次次呈阴性,但是,谁知道哪一次就呈阳性了,非典的潜伏期是难以预测的,更让李向东放心不下的是杨晓丽的发烧感冒总断断续续,眼看着那烧退下去了,隔三几个小时却又烧了起来。

    有时候,杨晓丽的脸都烧得喷红喷红,自己对自己也没信心了,喃喃道,从没这么麻烦过,从没这么反反复复的。李向东只能安慰她,只能想尽办法说好话。那几天,什么安慰话没说过,说得李向东也感觉自己假了,心里很恐怖地想,不会就真是非典呢?

    他咨询过医生,医生也不能给他明确答复,医生只能说,普通的发烧感冒也会有这种反反复复的现象。

    可以说,那几天,李向东的情绪跌入了最低点。

    当然,这个最低点是相对于今天才这么说的。

    在今天之前,你敢说是最低点吗?敢肯定就不会出现更麻烦的事?(电脑站)

    这种最高点或最低点的结论往往是事情过后才比较出来的,就像股市炒股一样,你知道什么时候是最高点,什么时候是最低点?只有这个最高点和最低点过了,你才敢下结论。

    去见杨晓丽的路上,李向东才意识到,他的最低点已经过了。否定北海湾指日可待,那么杨晓丽的病呢?也应该排除非典了。

    几天已经过去了。这几天杨晓丽高烧的热度虽然高高低低,但是,杨晓丽接触过的人,没有一个出现过发烧感冒现象,这就是一个有力的旁证,就可以证明杨晓丽那发烧感冒与非典无关。

    李向东心里大呼自己真是蠢得没药治了,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到现在才想出来。他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杨晓丽,说这与心情完全有关,前些天,他沉浸在一种恍恍惚惚间,眼睛就瞪着脚尖那么点,脑子里就想着那么点事。现在,心里一下开朗了,目光就放远了,思路就开阔了,想问题就想得透彻了。

    杨晓丽说:“我不信,我才不信呢!”

    李向东说:“信不信由你,我是绝对有信心的,绝对肯定你没有事。”

    杨晓丽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才不相信你眼睛就看着脚尖那么点,脑子里就想着那么点事。”

    她说,你的眼睛看得远着呢,你的思想在天地间飘着呢!

    她说,你老实说,你有没有见过枝子?有没有趁我在观察室里呆着的时候,和她幽会?

    李向东说:“有吗?有可能吗?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吧?我哪有时间去见她?哪有时间和她幽会?”

    他心里跳了一下,枝子真像失踪了,电话也没给过他。杨晓丽却在电话里“咯咯”笑起来,说枝子给她电话了,说枝子约他是故意的,是想看看他对她是不是真心的,看他是不是那种花心好色的男人。想不到,她却误会了枝子的一片好心。杨晓丽说,枝子已经证明他是一个好男人,以后,再不会瞒着她去见李向东了。

    这么说说讲讲,李向东就到了观察室。

    杨晓丽见了李向东先是一愣,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电视直播才刚结束呢!”

    李向东说:“一结束我就来了。”

    杨晓丽说:“你不用陪那些专家教授吗?”

    李向东说:“我还是过来陪陪你吧!”(电脑站www)

    杨晓丽又笑起来。李向东感觉到,她这一天似乎都在笑,且笑得很开心,就问,今天心情好像很好?杨晓丽说,我心情当然好?我也看那个电视直播了。那些专家教授都在帮你说话呢!这证明你的眼光你的想法是正确的。她说,我的烧也退下去了,今天一早就退了,现在还没反复。医生说,如果明天还不反复,我就没事了,就可以离开观察室了。

    李向东想,这好事都集中在一起了。有时候,你还真不要不信,坏事麻烦事来的时候,一个接一个,让你招架不住,但是,好事开心事到的时候,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来,让你高兴开心都来不及。

    杨晓丽问:“你猜猜,我出去后最想干的一件事是什么?最想去的一个地方是哪里?”

    李向东摇摇头,说:“我哪知道。”

    杨晓丽说:“你怎么会不知道?别人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李向东问:“我怎么就一定会知道呢?”

    杨晓丽说:“因为只有你和我才去过那个地方呀!”

    李向东说:“不会吧?什么地方只有我和你才去过呢?怎么会别人都没去过呢?”

    杨晓丽便有些儿娇嘟地说:“你就不会想一想?”

    李向东不得不装着很认真地想。他是怎么也不相信有那么一个地方只有他们去过,别人没去过的?这世界每一个角落哪会没人去过呢?这么感叹,他竟想起来了。

    他问:“你不会是说那个岩洞吧?”

    杨晓丽再次开朗地“咯咯”笑起来。她说:“是呀,就是那里呀!”

    李向东问:“怎么就想到要去那个地方?”

    杨晓丽说:“你不知道我这几天都是怎么过的吗?你不知道我呆在这小屋子里是一种什么感受吗?”

    李向东说:“那也与那岩洞没什么干系吧?”

    杨晓丽说:“当然有干系。”

    她说,我这不是又死了一回吗?不是又有了一回寻找光明,重见光明的感觉吗?这些天,我就想,如果,我能走出这个观察室,就一定要去那里,你不是说,那里是你的福地吗?那也是我的福地!

    她说,我还要去泡泡那里的水?我总想,出去后,一定要去那里,一定要去泡泡那里的水,那里的水多清凉多清澈!我这些天呆在这小屋子里,呆得身子都痒痒的了,呆得恨不得一出去就想痛痛快快洗个澡了。

    她说,你不想跟我去吗?你不愿意去吗?

    这么说,她眼里闪着晶莹的光,脸便很灿烂的红,李向东再傻也知道那没说出来的话里隐藏的意思,不由得也一阵阵燥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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